她喜欢他这点。

谢昭的準备十分全面。

甚至于, 不知是不是摸不清她与平阳侯府之间的关系，谢昭还给她準备了一整套的嫁妆。

从妆匣到拔步床，从宝瓶到碗筷, 寻常大户嫁女应该準备的东西，这里都有，且规格颇高。她敢说平阳侯府给她準备的嫁妆, 绝不会比这个更加丰厚。

沈妙妍摆弄着放在她嫁妆里的一对夜光杯，另一只手撑着下巴。

她从文王府出嫁, 带着文王府库房里收拢出来的嫁妆和文王府嬷嬷们做的绣品，在外面兜上一圈，再回到文王府。

怪有意思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文王府的女儿。

她这麽想着，笑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前世自己婚后，谢昭对她好得让她奇怪，她一度怀疑过谢昭是因为无子，把她当成自己闺女在养。

“小姐看看还有什麽缺的漏的，尽管提，我们去準备！”

旁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嬷嬷，见她看过这些东西，适时出声。

沈妙妍笑道：“不缺什麽了，稍后我让人再填些东西，嬷嬷留一个人在库房这边等一下就好。”

沈妙妍口中说的，一些东西，很快排着长队送到了文王府门口。

严野从马车上跳下来，一头扎进了沈妙妍怀里。

“姐姐！看我给你搜罗的！都是好东西！啊，对了，这里还有古姐姐的信！”

严野这些日子，替沈妙妍守着她京城的那些生意，外加上走南闯北的震云镖行，从南到北，各种珍奇物件，就没有她弄不来的。

沈妙妍示意这些东西暂且擡进文王府，自己则是接过信件，展开来看。

大概是古灵在询问淮州多方势力，后续如何处理。尤其是九星帮，她感到有些棘手。

她从信件中擡起头时，有人适时开口。

“小姐，快要大婚了，心情如何？我都没想过，当初你要用来当嫁妆的银钱，现在足够买下半个京城。”

一直在外面跑的华云，这次也趁着沈妙妍要大婚的时候，回了京城。

她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沖着沈妙妍笑。到底是年长一些，她没有去和严野抢沈妙妍的怀抱。但她的视线落在被沈妙妍拥着的严野身上。

明明不久前，她们在淮州刚见过的，她却觉得现在的华云有些陌生。

也许是现在的年纪，女孩总是变化得大一些。又或许，华云将自己的发髻高高梳起，让她想起来前世的一些往事。

那时的华云和现在的并不相同，她手里只有沈妙妍在锦州时，节衣缩食攒下来的那点银钱，放到京城里实在是算不得什麽。

华云收到沈妙妍被扣在皇宫的消息的时候，她几乎什麽都做不了。

她掏空了自己的积蓄，买通了许多人，才在从皇宫到六皇子府上的那条路，见到了沈妙妍一面。

那时的她，微微躬着身，梳着类似的发髻，打扮得和宫中的那些宫女没什麽两样。

她来扶她上车。

刚一接触到，华云便紧紧抓着她的衣袖，很小声地，语速极快地问：“小姐，我现在替你，能行吗？”

她想要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小姐逃离樊笼。

“阿云，不行的。”

她拍了拍华云的手，示意她松开。

但凡她还能保留半点理智，她便不能答应。多死一个华云，让她自由呼吸几个时辰的空气，没什麽意义。

华云便也不再说了，只是从怀里掏出两颗丸药，悄悄塞到她的手里，然后用一种极为哀伤的眼神看着她。

“小姐，活下去，好吗？”

她甚至不敢说要带她逃。

因为谁都知道，逃不掉的。

那两丸药，最终给她搏出了一线生机。

而眼前的华云，不仅保有沈妙妍第一次见她时的狡黠，还多了一些胸有成竹的稳重。

“心情还不错。”

不只是因为大婚。

沈妙妍回答后，她松开严野，也给了华云一个拥抱。

在华云的背上拍了拍，沈妙妍才拉开一点距离，问她：“印刷那边的进展怎麽样了？”

华云离开沈妙妍的怀抱，颇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先说了正事：“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我们计划是印一种单页的纸张，用来在各种酒楼茶肆便宜贩卖。应当可以满足小姐快速散播舆论的期望。”

沈妙妍当初尝试的新印刷方式，已经有了成效。

木制的字块，会随着温度和干湿的变化弯曲，这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解决的。

她们干脆尝试去换其他的材料，譬如更坚硬一些的金属，将它锻打成型，按字分类。如此以后，只需要用一些陶泥将它们粘合起来，就可以凑成一整块印刷母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