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论她自己，她便不想说。

若是给今世蒙上前世的旧尘，那连带今世的这份感情，都显得有些……破烂不堪。

或许她早就该放弃了。

有些事，注定了强求没有一个好的结果。

她该知道的，就连那些异世之书中写的神仙眷侣，落在实处，也不过满地鸡毛。

更何况是她和谢昭呢？

即便如此，因为谢昭很好欺负，所以选择权依旧在她手上。她只要愿意给出一个理由，就能够将现在的情况持续下去。

是她自己不愿的。

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她盯着自己和谢昭相握的手。

甚至有些怨念。

他为什麽不能不问呢？她总归是不会害他，何必非要追根究底？

她闭了闭眼。

罢了，若是缘分已尽，便随他去。

听到她的反问，谢昭陷入了沉默。

沈妙妍心中默数，等待谢昭给出注定的那个回应。

帐外有细风吹过，树叶轻轻飘下，落在土地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所以，我担心唐家对你有不好的影响，是完全多余的事情。你原本就想着要那样做，对吗？”

沈妙妍轻轻点头。

她不想在这件事上再瞒着他了。

她的想法坚定且绝无转圜余地，在这方面骗他，未免太过残忍。

空气有些安静。

沈妙妍等了很久，才等到谢昭的回应。

他说：“我知道了。”

谢昭没对这件事给出什麽看法，也没像沈妙妍想得那样，直截了当地提出退婚。

他开口，说了一句超出沈妙妍全部预想的话。

他说：“既然我不会伤害你，你也不会伤害我，那你为什麽不敢试试呢？”

试什麽？

试试两个立场截然不同的人，如何在这世道，做一对生死相依的恋人吗？

沈妙妍猛然睁开眼睛，盯着谢昭，目光灼灼。

她看到谢昭的眸中，映射着跳跃的火焰。

不敢吗？她有什麽不敢的！

她拽住谢昭的领口，倾身上前，一口咬上谢昭的唇瓣，用了很大的力气。

铁鏽般的血腥味，当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她却没有松开牙齿，甚至更加用力地吮吸。

谢昭吃痛，闷哼一声，却将她拥入怀中，同样很用力，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没人知道，此刻他们两人，做出了多麽疯狂的决定。

她是注定要做反贼的人，但她正与承担着大魏国运的人唇舌缠绵。

她不準备改变方向。

也不準备放手。

若是当真两头都无法舍弃……那就看吧。

看她和谢昭，究竟谁能把谁，拉扯到自己的路上来。

她要他。

唇舌相缠，两人的气息互相包裹。

唇齿间的血腥味和谢昭身上常年带着的草木味道混合，使得嗅到气味的沈妙妍有些兴奋。

她没有闭眼，而是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昭的双眸。

她癡迷于那双眼眸中无法割舍的挣扎苦楚，亦沉醉于其中那从未改变的温柔。

他们是如此的相像，又是如此的截然不同。

像是命运的正反两面，从未相交，但却天生应该融于一体。

许久，两人才分开。

离开彼此时，气息尚且眷恋。

沈妙妍胸口起伏，心跳逐渐平複。

她与谢昭之间的状态诡异，眼下的状态，沈妙妍不太适应。

场中安静片刻，她突然开口。

“谢昭，教我防身术吧。”

话不算完全说开，到最后，也没有一个定论。

但他从来不会在这种事上拒绝她。

他只是问她：“要学到什麽程度？”

防身术，虽说看起来十分基础，但非要说的话，实则是永无上限的。总有武功更加高强的人，可以在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军上将首级。要在他们手中保住自己，也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

沈妙妍轻轻眨眼：“能学到什麽程度就学到什麽程度，防患于未然。”

防身术她一直想学。

她想做的事，风险太大。多学些东西傍身，绝对没有坏处。

只是在京城中不太方便。前世……谢昭坐在轮椅里，总不能叫他起来教她习武。

这个时候，便恰好拿出来，还能顺带转移谢昭的注意力。

谢昭的注意力果然移到了她的话上，他点点头：“那便按照我的方法来。”

沈妙妍没有习过武，没有什麽固定的武器可言。

两人来到院中，谢昭想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通体暗色，锋利至极，鞘上雕刻着繁複的花纹，拿在手里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