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从未有人怪罪自己，甚至还为她在京城找了活计，可楼茵若知道巧姐姐是因为自己才会失蹤。因而她整日带着愧疚之心，又期待着她的巧姐姐还在。

因此当方才看到柳依依时，她心下的震动丝毫不亚于晏云墨。

见她拢着肩膀，晏云墨察觉到了她的自责，轻轻伸出手拍了拍，安慰道：“茵若，过去之事无需再记挂，况且如今……”

他想说如今巧巧回来了，可是即便他的感受很迫切，却又并非完全确信。

楼茵若忍下泪水，点了点头，断续地却只从嘴里说出了“巧姐姐，她”这几个字。

见她也认为柳依依是林巧巧，江令舟倒更加心急：“既然你也认为那是巧巧姑娘，这是好事啊，你又为何要摇头，为何又是如此表情？”

他当然也察觉到了二人的摇移。

楼茵若闭上眼，平複了好一会才接着道：“在看到依依姑娘之时，我真的想立马跑上去，只是我刚才想开口，九皇子就过去抱住了她。那个小妹妹晕倒后，我和临安哥哥跟着你们去了医馆，一路上，尽管依依姑娘的行为举止不像巧姐姐，可我的感觉很强烈，我觉得她就是，直到……”

她鼻息一顿。

半空里飘着沉重的叹息，晏云墨把话接了过来：“直到你到床边挨着她的那一刻，那种浓烈的感觉消失了，对吗？”

“嗯嗯，”楼茵若迅速点了点头：“我当时也很震惊，怎麽会，她的气息完全与巧姐姐不同，因此我才産生了迷茫。”

这可把江令舟听得有些发蒙，疑道：“这是什麽道理，没靠近时，你们感觉她像巧巧姑娘，结果靠近了，反倒认为她不是？”

知道楼茵若与自己的感觉相同，晏云墨也陷入了沉思，过了会才道：“令舟，记得那日回程的路上，我突然下马车吗。”

“当然，你可差点没把我吓着，又不说话，还想往树丛里走，我还以为你中邪了！”

晏云墨眸底泛沉：“方才的马夫，就是那日在雪地里见到的那位，我很清楚地记得他手里的黄杨木雕，他今日也在继续雕刻。”

听罢，江令舟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结巴了半天，才道：“那日你下马车是因为感受到了巧巧姑娘的存在？”

“嗯。”

“如此说来，那依依姑娘不就是巧巧姑娘！”

虽然江令舟并不认为柳依依是林巧巧，不过晏云墨未见到人时就曾感受到过，那不可能如此凑巧！

然，听到这话，晏云墨拧着的眉头却并未因此彻底抒展开来。

他紧扣着茶杯：“可是当我拥抱她时，那种感觉很不对，那不是巧巧的气息，可是我又分明感受到巧巧在！”

闻言，楼茵若擡起泛着泪花的眼眸望着他，她也很疑惑。

江令舟在两张脸上瞟来瞟去，作为局外人，他很清楚地认为柳依依不是林巧巧，但是罢，见晏云墨都那样了，他也不能立马泼冷水。

于是深思熟虑后，他才道：“依依姑娘不是失忆了吗，会不会是因为她忘记了你们，因此当你们靠近之时，她其实是带着抵触，没有爱，是以你们才会觉得气息不同。也是，如今你们对她而言就是陌生人。”

江令舟给他们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并且他也很希望柳依依就是林巧巧，甚至这种希冀并不比晏云墨和楼茵若少。

闻言，晏云墨似乎得到了安慰，冷冰冰的脸方柔和了些许，他也想过这个可能，毕竟除此之外，已没有更好的解释。

让他相信那不是巧巧，那不可能，他对巧巧的执念并未因时间流逝而消失，反倒更加渴切。

如今人就在面前，晏云墨怎麽可能会去接受，那不是他的巧巧呢！

回到皇宫后不久，江临安就带回了柳依依的消息，晏云墨思念难挨，终是忍不住地趁着夜色摸去了柳府。

珠光摇素月，竹影乱寒风。晏云墨隐在树上凝视着屋内剪花的柳依依，只是那双细嫩的手，怎麽看都不熟悉。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却并未因见到日思夜想的脸而开心，反倒愈发地思念起曾经的巧巧，以至于心又开始烧灼起来。

柳依依的行为举止与巧巧全然不同，她是含蓄的，与京城中的小姐一样，温柔也可爱。

然，晏云墨喜欢的巧巧是热烈的，乐观的，坚韧的，从来都是平视别人的目光，从不会低下头，显得惴惴不安。

他的巧巧是那麽喜欢抚摸自己，拥抱自己，甚至亲吻都是那样的无所顾忌。她从来不是遵循什麽古旧礼仪的女子，可是她的一切又是如此有分寸。

而柳依依却带着浑身的拒绝，在她眼里，自己与陌生人丝毫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