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芝双手划水，朝岸边人少的地方游去，根本没有注意到再度回到水中来救人的人，她径直游过他身边，上岸，在无人注意中离去。

林雨芝全身湿哒哒地回到小院，头发不停地往下滴水。

她却觉得这小院有些杂乱，一定是她太久没有好好收拾了。

她进进出出，开始收拾屋子，她在扫地，可是地一点也不髒，反倒是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了点点水渍。她又去淘洗抹布擦桌子，将桌子擦得“吱吱”作响，一失神还险些将桌上的花瓶打碎，她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

脸上还是湿湿的，不知道是细细的汗珠，还是承义侯府的湖水。

林雨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像沉重的心情能稍微轻松一些，她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披散着头发，拿来毛巾将它一点一点擦干。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可是她好累啊，一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得擡不起来。

敲门声却一直不停。

林雨芝移动到门边，问道：“是谁？”

“沈确。”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只是比平常闷了一些。

林雨芝深吸一口气，振作精神，让自己尽量神色如常，隔着门问道：“大人，有什麽事吗？”

“我有话同你说。”

“说吧，我听着呢。”

沈确看着紧闭的院门，“你是不是生气了？”

沉默片刻，像是过了好长的时间，门被打开一条缝，林雨芝笑着说：“没有。”

沈确浑身也湿哒哒的。

“我不知道母亲在有意撮合我与江时微，我不知道你看见我和江时微在干什麽，但没有。在湖中，我是要去救你的，可是她离我太近了，看着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没有办法。”

沈确解释道，却一个字比一个字沉重，沉重到他擡不起眼睛去看她。

“你与江时微如何，这是你的私事，不必同我解释的。”林雨芝笑着，轻松平常地说：“至于在湖中的事，你就更不必挂怀了，本来就应该先救离岸边近的人，而且我会浮水，不需要人来救的。”

林雨芝脸上一如往常的笑，配合着她的话，沈确的心却如坠冰窟。

她应该生气才对的。

知道他可能要与其他女子成婚，看到其他女子与他有亲密之举，她怎麽能不生气呢？

“对不起。”

“大人不要这样说，你哪有对不起我什麽呢？大人对我已经很好了，我以后还要继续依仗着大人破案呢。”林雨芝说。

“你以后，还会见我？”沈确看着她，眼底微微颤动。

“当然了。”

林雨芝依旧笑得轻松，只是那扇院门还是没有打开。

她透过门缝，看着天边烧得火红的夕阳，“天色不早了，大人回去吧。”

林雨芝将打开的门缝关上，脸上的笑好像也被关在了门外，她不知道沈确走没走，或是什麽时候走的，她只想睡觉，回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好好睡一觉。

她做了很长的梦，梦里沈确在下雨天捂住她的耳朵，不让她听那些欢愉之声，她小心翼翼地偷看他表情的变化；梦里她躺在沈确身旁，沈确抓住她的手，叫她不要动；梦里沈确轻轻地给她的身上上药，眼眶红红的；沈确依旧站在阳光下，看着她在他耳边放上一朵黄色绒花，嘴角带笑。

这笑逐渐扭曲，扭曲成了张际的脸，阴沉狠毒，他伸出要掐她的脖子，突然有一双手拉着她往前跑，是认不出样子的乔西如，乔西如浑身肿胀虚浮，鼻子、眼睛里都流着血，她挣脱不了，只能身不由己地被乔西如拉着往前跑，跑进了乔府。

乔府院中摆着酒席，大家欢声笑语、吃菜喝酒，见到她来了，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僵直地站着，机械地回过头，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盯着她，周围没有一丝声音，身旁的乔西如面目逐渐扭曲得不成人样，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张开一张血盆大口，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林雨芝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的汗，觉得浑身有些微微发烫。

看来是坠湖后没有及时换下湿衣服，有些感冒了。

林雨芝端上一壶茶，来到院中的摇椅上躺下，一边拿着凉伞扇风，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星，夏天的星星好明亮，一闪一闪的，原来星星真的会眨眼睛。

晚间的凉风吹过，将燥热吹散，她觉得好受多了。

“请问有人吗？”门外传来询问声，听着有些中气不足，柔和得像这漫天繁星映衬下不甚分明的月光。

林雨芝将门拉开一条小缝，却看见姜世子依旧一袭白衣坐在轮椅上，像是听见了她开门的响动，侧过头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