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卿心好像被无形的大手死死捏住，越攥越紧，她大口呼吸为自己求一点清醒，

“你快让他们住手，我答应你再也不出宫了还不行吗”，她几乎是快要跪在地上一般

翠湖口中流出一团血液，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望向沈时卿，“娘娘，要....记得喝......安神药”。

她半擡在空中的手忽然垂落在身侧，头软软地耷在长凳下，口中流了许多鲜血，像是一滩小水凼

冬生凄厉地叫喊着她的名字，可翠湖再也不会不厌其烦地应答着她了。

沈时卿视线里最后一幕是院中遍地都生出了红豔刺眼的花，在流动的血色中极其妖豔诡异。

翌日她醒来，殿中已经换了一批陌生的面容，有侍女向她小跑过来，沈时卿抓着她衣领问道，“翠湖呢，冬生呢，她们在哪里？”。

“回娘娘的话，在后院呢”。

沈时卿急匆匆往后院的偏殿中去，推开门却只有昏迷不醒的冬生，她身边的床榻上已经没有翠湖的影子。

“娘娘是在找翠湖姐姐吗？”小侍女大胆上前来问，“我听说她在陈尸所中放着呢”

沈时卿转过身，脸色怪异，“你说在哪儿？”

“太...太医院的陈尸所中”，小侍女被她像个木偶一般的表情吓到，慌张解释着。

沈时卿愣了一会儿，什麽也没说转身回了寝宫，找出来一张卖身契。

再次踏入偏殿时，她神色异常平静，她遣人去唤来无生，问道

“你想娶她吗？若是想我明日便找陛下赐婚，你带她走吧”。

无生讶异，怜惜看着床上死气沉沉的人儿，想也没想道，“若冬生愿意，属下求之不得”。

沈时卿牵强出一抹笑，她知道冬生定不愿意离开自己，可她身边太危险，她必须让她离开。

“好，我明日便去求赐婚与你们，你答应我永远别让她再进宫来，也永远别再让她经受昨日那样的痛楚，若能远离京城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沈时卿眼眸如冰，将哀痛隐藏在绝情之下，“不过在此之前，你还要帮我做一件事”。

无生感激她，坚定道，“娘娘只管吩咐，只要是属下能办的，一定办到”。

沈时卿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色，默然不语，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过了许久，她收回干涩的眼眸，

“翠湖你帮忙好好安葬，替我送她一呈吧”，她面容如冷玉清霜，毫无留恋的离开

第 88 章

早膳过后，沈时卿朝御书房方向走去，她今日只穿着一袭白色绸裙，裙摆上用银线了几朵荷花的图案，素净典雅。长发被一根白发带系住挽起，青玉簪斜插在发间，别有一番出尘脱俗的模样。

新来的侍女代替了翠湖和冬生的位置，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侧，长廊僻静，只有衆人整齐的脚步声回响。

沈时卿敛起眼底的阴霾，神情漠然，这条路之前她走过几次，可从未像今天这般孤独。

御书房外的李公公远远瞧见她过来，早就有了通传，沈时卿刚迈上台阶，殿门就被打开，无生出来迎她，两人交换眼神，一个往屋内走，一个朝宫外去。

屋内温暖，沈时卿在门口脱掉外衫，整理好情绪才进。

顾息野听见她的脚步声，握笔的手短暂停了片刻，一滴墨落在他深紫色的龙袍上。

“臣妾有事参见陛下”，沈时卿朝他行礼，客气的像陌生人

顾息野没擡头，装了冷冰冰的语气问道，“何事找我？”。

一旁的书案上燃着几支上好的龙涎香，香烟袅袅升起，静心凝神，沈时卿起身看他，他眉心微皱，似乎很不耐烦。

顾息野见她久未有动静，放下笔望着她，“怎麽不说话？”。

她今日的装扮好像在为谁出丧，顾息野心中不悦，可什麽也没说，只是说道，“若你今日是来为你身边的侍女求情，你便先回去吧，免得我们再生嫌隙”。

他的冷淡让沈时卿心里又凉了几分，“陛下误会，我今日来不是为她们求情”

顾息野在奏折上的毛笔再次一顿，墨汁滴落浸染了一个名字，变成黄豆大小的黑团，他眼中飞速闪过一丝期翼，压着情绪问，

“那你是为何来？”，他不信她是因为想见他才来，她此刻只怕是恨自己还来不及。

沈时卿不急着说出自己的目的，对待顾息野不能强硬，既然他吃软，那便照着他的喜好循循渐进。

她往前走靠近他，边缘雕花的红木桌上摆放着三堆手臂高的折子，顾息野神色倦怠，像是一夜没睡。

“陛下与无生相识多久了？”，她问道。

顾息野疑惑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心中算了下时间告诉她，“八年多了，你怎麽对这个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