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些人断后，你随我进城”。

宗庙离京城并不远，快马加鞭半日就能赶回来，他是故意回来的晚一些，特意等到第一批人马进城后才出发阻拦截杀。

可他没想到顾裔竟然如此狠辣，连无辜百姓都不放过，他心中着急担忧，不得不加快了速度。

京中半日之内变得破败萧条，几人快马入城如闯无人之地，看来情势比他想象的还糟

离宫中驻守最近的军队也在二百里开外，最快也要明日一早才能驰援，城中的士兵远远不是顾裔的对手。

谦王府外大门紧闭，只留两名暗卫看守，顾息野停在门外勒马看了一眼，心中的石头落地，幸好还未出事。

“王爷，你看西北角起火了！”，忽然无生指着远处的一座高楼喊道，那里火光沖天，照亮了大半个夜

“不好，看来禁军已经败了，立即随我杀入宫去”，顾息野迟疑了一瞬，他有些意外，禁军连这小片刻都抵挡不住

深深看了一眼王府后，最终还是没下马，朝宫中疾驰。

武胜门外早已无人，一声声痛苦的哀嚎从门内飘出，两人骑马沖进

，广场上的尸体横七竖八，血流成河，浸透了每一块青砖。

殿中还有许多无辜的宫人，尚未反应过来便倒在血泊之中，鲜血四溅，染红了金碧辉煌的宫墙和金瓦，还有人试图逃跑，却被迅速追上，刀光剑影之间倒在了地上。

顾息野神色一凛，提刀闯入那片黑影中，将那几人全都砍杀。

“陛下在哪儿？”，顾息野看着奄奄一息的宫人问道。

那宫人虚弱地指了指御书房的位置，随即一命呜呼，顾息野下马替他合上双眼，朝着那放箭的几人移动，不过半刻几人全都倒下。

御书房外，腥臭味更浓烈，死了不少禁军，仰躺或趴在白玉台阶上

顾息野目光锐利，紧紧盯着那麽高高在上的身影，身上的玄衣被血色浸染泛出幽暗的冷光。

顾裔高立于殿中，瞧见他来并不意外，不屑俯视他，“今夜谁给我杀了他，谁便是下一个禁军首领！”

他的话犹如一道催命符，立即便有更迅猛的箭势刺破夜色，落在顾息野脚边，血腥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那银光划破顾息野眼前的黑，他猛然跃起，敏捷躲避这波箭雨，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在耳边呼啸而过，他长刀挥舞，将几支逼近的冷箭击落在地，衣袖被划出一道裂口，箭气刺伤了他的手臂。

顾息野运气提刀，飞身跃起斩断漫天的箭雨，无人能看清他的身影，下一片银光照亮了衆人的眼睛

顾裔浑身发麻，看着即将逼近自己面前的顾息野，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不，不可能”，他被顾息野强劲的气势逼倒在地，脖子吃力的架着那把弯刀

“陛下在何处？”，顾息野冷冷睥睨他。

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尘土飞扬，黑压压的一片，隐约可见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哈哈哈，我的人来了，你们就等死吧！”顾裔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激动道。

顾息野怜悯地看他，“你的人在进城前就已经被我杀了，等死的人应该是你”

话音落，顾息野的铁骑便沖了进来，殿上的局势瞬间逆转

顾裔的箭固然是神兵利器，可只能远攻，一旦被接近到了身边，便是死路一条。

顾息野擦干净刀上的血，单手拽着顾裔进御书房中，王公公的尸体倒在墙边，还有满地散落的书籍和字画

文帝奄奄一息躺在长榻上，双眼浑浊暗沉，一副将死之相。

“陛下”，顾息野走近探他的鼻息，气若游丝

文帝擡着沉重的眼皮，勉强看清了眼前的人，气的一阵剧烈的咳嗽，“逆，逆子”，他擡起手想打顾裔，却只是手指弯了弯

顾裔阴测测笑起来，“父皇，看来儿臣的黄泉路要你陪着我一起走了”

顾息野点住文帝的穴位，拖延了一些时间，“陛下，宫中叛贼已除，你可放心了”。

看着文帝的模样，他内心无半分的波澜，比死水还沉静

“安儿，替朕杀了他，杀了这个逆子”，文帝恢複了一些力气，可依旧起不来，恍惚间好像看见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孩童，他抓住顾息野的手腕虚弱命令道。

顾息野低眉看着那手，有些陌生，安儿是他的小名，只有在他幼时，文帝还是他父皇时，才听他这样叫过自己，而现在他都没反应过来。

这名字也刺痛了顾裔的眼睛，他闭上眼，眼角落出一滴泪，冷冷打断两人说道，“父皇莫装父子情深了，若是真爱他，又怎麽会杀了他母妃？让他和我一样成为一个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