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娆跟着丞相夫人待在命妇堆里，双膝跟着跪在地面上，却忍不住擡眸偷觑着此刻正坐在高高的御座上，只依稀看得清一点明黄色的颀长身影的云瑾。

不，其实应该称他为萧瑾才是。

隔着殿前同样黑压压跪了一地的群臣，古代皇权的权威和高高在上，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耳畔听着礼官高声宣读诏书的声音，她複又垂下了眼睑，突然对御座上的云瑾感到了一丝陌生。

*

新帝登基后，改元正宁。

正宁元年六月十二，是钦天监选定的良辰吉日，封后的旨意早早就已经下至云相府，今日便是定下的帝后大婚的日子。

云娆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眼前模糊的镜面上一身华贵的凤冠霞帔，黑发雪肤，眉心中间被点了绯红色的花钿的少女，才终于有了一点自己将要成亲的落地感。

实在是自皇帝旨意下达后的一段时间内，宗室里专门安排了懂得各种规矩的嬷嬷来府上日日教导她。

明明是在古代，云娆却有了一种仿佛期末考前突击辅导的错觉。

于是在一通身心俱疲的学习压力下，她差点以为自己其实不是準备嫁人，而是在备战升学……

“小姐今天好美。”秋月脸上笑盈盈的，简直看得目不转睛。

“要叫皇后娘娘了。”

同样在旁边陪着的常嬷嬷第一时间指出道，她一向严肃的脸上也带着点笑容，“娘娘自然是这天底下最美的女子，才配得上陛下。”

秋月连忙轻轻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奴婢失言，是皇后娘娘。”

自家小姐学宫里的规矩，她作为要随着进宫的大丫鬟自然也不会落下，但实在是跟主子待久了，导致她也有点情绪放松，便显得有点懈怠。

秋月一边提醒自己千万注意，但又忍不住为自家小姐的大喜之日高兴。

云娆没有开口，她的唇上还轻抿着一片薄薄的金花胭脂，所以只是弯了弯杏眸，衬得她眼尾抹着的一点金粉熠熠闪光，仿佛神仙妃子。

十里红妆，不止是皇宫和丞相府上布置得张灯结彩，整个都城都由于皇帝大婚而喜庆非常，锣鼓喧天，到处都是飘扬的红绸彩带。

古代大户人家的婚礼本就複杂，皇帝的大婚流程更甚。

云娆在天刚亮时起床，经过一系列梳妆、册封、奉迎、拜堂、同牢、合卺等等环节，一整天下来，她感觉自己就仿佛是一个提线木偶般。

成亲的紧张一点不剩，只留下了满身的疲惫。

烛台上的龙凤红烛轻轻摇曳着，在大红色的窗纸上投下了清晰的光影。

此时的殿内，所有人都已经退了下去，正留下了两道浅浅的呼吸声。

云娆擡眸，看向正站在自己面前却不发一言的男人。

云瑾今天也是一袭大红色的婚袍，衣领和袖口处都用金线绣着精致的龙纹，腰系玉带，一头黑发用鎏金发冠束起。

他的眉眼温润含笑，映着明亮的烛火，衬得他的面容越发地丰神俊朗，俊美无双。

“陛下为什麽一直看着我？”

云娆垂下眼睑，染着胭脂色的小脸微微鼓起，忍不住有点小情绪。

云瑾擡步往前走近，然后俯身一下子把少女打横抱了起来，“是我的娆儿美色惑人。”

他在床沿的位置坐下，习惯性地把怀里的少女放到自己的双腿上。

云娆睁大了眼睛瞪他，一时间忘记了常嬷嬷的礼仪教导，“兄长什麽时候学会的油嘴滑舌？”

云瑾低下头，看着眼前穿着繁複华贵的大红色嫁衣，层层叠叠的绸布落下，衬托得她肤白貌美，人比花娇。

他的眸底简直藏不住笑意，“我不过是实话实话。”

云娆看着他，说实话云瑾虽然看似温和，但其实并不常笑，即便是高兴时也只是唇角的弧度淡淡地勾起。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眉眼舒展，眸中的笑意都快溢出，整个人身上都透露出欣悦的他。

——感觉有点新奇。

云瑾伸手碰了碰少女卷翘的睫毛，继而俯下身，温热的气息挨近，直到在云娆下意识阖上的眼睛上轻轻落下了一吻。

“娆儿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忍不住……”

他又拉开了一点距离，一边说着，突然又轻笑了一声，“不过也的确没必要再忍。”

云娆感觉头上略有些沉重的凤冠被小心取下，鬓间垂落下来的发丝被温柔地理了理，她仰起头，正巧望进了男人渐渐加深的眼眸里。

殿内的龙凤红烛被吹灭，正红色的鲛绡罗帐落下，眼前的光线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

继而，大红色的外袍、腰带、里衣……一件件被随意地丢到了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