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照片中，大多数是裴延和奶奶的温馨瞬间，而与爷爷和爸爸的合照却寥寥无几。

以前翻看时，顾谙并没有想太多，如今再看却觉得心里堵得慌。

“你爷爷是不是对你很好啊？”

顾谙沉浸在翻看相册的过程中，裴延在一旁默默地已经将东西打包得差不多了。察觉到顾谙的语气有些低落，他便走到她身边坐下，左手轻搭在她的肩上，手掌微微扬起，避免弄髒她的衣服，“嗯，我爷爷是庄稼汉，平时话不多，对我爸很严厉，但对我却总是笑眯眯的，是典型的隔代亲。”

顾谙的脑袋靠在裴延的颈侧，语气里含着惋惜，“你爷爷如果还在，你应该不会受这麽多苦吧。”

说话的时候，她还用指尖用力戳着裴成武的照片。

要是他敢打裴延，裴爷爷一定会狠狠揍他揍他揍他！

裴延没有糊弄顾谙，侧着头认真想了下，“有可能，我爸很怕我爷爷。”

但是说“如果”真的毫无意义，还会徒增伤感。

顾谙立刻抛开了这个话题，犹豫了会儿，还是问道：“那你怨奶奶吗？”

虽然裴奶奶一心为了孙子，且孙子几乎算是她一个人带大的。裴延能成长成如今这麽出色的模样，除了他自身的努力，裴奶奶一定是付出了很多很多。

可顾谙始终认为，就是因为裴奶奶的纵容，才使得这场暴力，持续了这麽多年。

裴延坐在顾谙身边，目光凝视着那些记录着家庭历史的老照片：“谈不上怨，可能小时候有些不理解，但长大后，也慢慢释然了。”

这是实话，裴延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奶奶的价值观。

她老人家做一切决定，都是从“裴家”这个基础出发的。

要让裴家发展得更好，所以不能有一个因家暴而被关进派出所的儿子。

在这种情况下，孙子委屈一些虽然痛心，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但当儿子威胁到了孙子的前途，那就意味着威胁到了整个裴家的未来。

这在裴奶奶的价值观里是绝对不允许的。

所以，裴奶奶才会被气得进了抢救室，所以才会有那一出殚精竭虑的“逼婚”。

在裴延看来，是人皆有私心，皆有自己的价值取向，皆有自己为之维护与捍卫的东西，这无法评判对错。

顾谙静静听着，在一段沉默之后，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后翻看相册，却不想在里头还有一张她以前从没有见过的照片。

这是一张结婚照，背景是鲜豔的大红色，照片中的女人留着时尚的大波浪发型，她的笑容明豔而张扬，一双大眼睛笑得弯弯的，即使时隔多年，依然能从照片中感受到她的开朗与豔丽，宛如一株热情奔放的玫瑰。

“这是，你妈妈？”

裴延轻声应了一声，他的目光也沉沉地停驻在那张脸上。

“好漂亮，原来你挺像你妈妈的。”

“都是那种特别抓人眼球的好看。”

她这是第一次见到裴延母亲的照片，惊奇地看了好几遍，然后继续往后翻，希望找到更多关于她的影像：“只有这一张吗？”

“嗯，我爸都烧毁了，这张也是不久前才找到的。”裴延简短地说完，他不太想谈这个话题，就顺手递给她一个小木盒子。

顾谙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地接过，“这什麽呀？”

“奶奶给你的。”裴延重新回到原地，继续收拾剩余的东西，头也不擡地回道。

他今天一大早就去了疗养院，顺便将奶奶的东西都收拾回来了。这个小木盒，就是裴奶奶在病房里跟他说要交给顾谙的东西。

顾谙好奇地打开了。

里面躺着一个翠绿的挂坠，成色非常好，是一个葫芦状的翡翠。看着像是个老物件，如果玉再大一些，做成手镯，估计价值会非常高。

可令她惊讶的却是，她见过这个挂坠。

她狐疑地看了真专心收拾东西的人一眼。

在另一个世界，裴延送给她的。

那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出去旅行，去的是一个充满古韵的小镇。她还记得那个清晨，当她醒来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多了这麽个吊坠。

可当时裴延时怎麽说的？

——顺手买的，你随便带带。

顾谙：“……”

她一言难尽地问：“这是奶奶给我的？”

裴延补充，“是我奶奶刚刚嫁进来的时候，我太祖母给她的见面礼。她一直留着，连我妈也没给，说是要给孙媳妇留着的。”

顾谙：“……”

她又重新垂首去看木盒中的其他东西，剩下的都是些黄金的首饰了，有耳坠，有戒指，有手镯，甚至还有小小的孩子戴的手镯和平安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