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看着车外一闪而过的各种霓虹灯牌，“担心我爸出事？奶奶受不了？”

他似乎是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不用担心，出不了事。”

“可是刚刚那人看着兇神恶煞的，不像是善茬啊。”他想起今天吴说的，要麽加倍奉还，要麽报警，无论哪种都百分百会刺激到裴奶奶啊！

裴延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眼里闪过一丝讽意，“他们看到了我奶奶今晚反对的这麽激烈的态度，就无论怎样，都不可能会做出什麽太出格的事情，虚张声势的小惩大诫罢了。”

张可润不露痕迹地轻轻呼出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呼完，就听裴延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不过我倒是希望他能有手段些，省得我动手了。”

还未呼完的气直接哽在了张可润喉咙里，憋得他的脸涨得通红。

他有些难耐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今晚的裴哥让他想起了初中时的，那个寡言却打架格外兇戾的少年。

打架倒没什麽，可是那个裴成武毕竟是裴哥的父亲，子打父总会被人说閑话的。而且裴奶奶的病情又这样……万一真气出个好歹，裴哥得后悔死。

张可润苦恼地猛抓挠着头发，想着要不还是让他找人把裴成武揍一顿，给裴哥出出气好了。

第145章

第145章

在张可润的一番胡思乱想中，医院很快就到了。

进了医院后，他们便兵分两路。张可润将行李箱给顾谙送去，而裴延则是先去了湛医生的办公室。

他在湛医生的办公室内待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出来后又去了裴奶奶的病房。

为了保险起见，医生给裴奶奶安排了氧气管，氧气管轻轻搭在她的鼻端，床边还有一台心电监护仪静静地工作，屏幕上跳动的线条显示着稳定的心跳。

裴延慢慢走近，轻轻为她掖了掖被子。

与平日里他哪怕是轻轻地开门都能将她惊醒浅眠不同，此刻她在药物的作用下平稳地沉睡着，呼吸均匀而和缓。

裴延在床边的椅子上安静地守着奶奶做了好一阵，然后才起身离开了病房，轻轻关阖上门。

张可润就等在护士站，他以其一贯的好人缘迅速与护士们打成一片。当裴延走过来时，张可润递上了已经充好电的手机，同时用眼神指向顾谙的病房门，“她已经吃过宵夜，现在都睡下了。”

他关心地问：“裴哥，你今天一路赶回来都没怎麽好好吃饭吧，咱们去吃点？”

裴延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那扇紧闭的病房门，微微摇头。

张可润见他嘴唇干涸得厉害，从护士长讨要了一瓶矿泉水，开了盖子递给他，“喝点水吧。”

这次裴延没有拒绝，接过水瓶，仰头畅饮，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很快就喝掉了大半瓶。稍作停顿后，他又将剩余的水一饮而尽，随后将空瓶投入垃圾桶，沉声说道：“我去看看她。”

这个“她”是谁，自然不言而喻。张可润没有阻止，而且他刚刚也看出来了，裴哥并不是不累不渴不饿，只不过是还没来得及顾上自己罢了。

张可润长叹一口气，那能怎麽办了，自家的兄弟，只能自己照顾着呗。

他同护士站小护士们打了个招呼，就顶着寒风去了裴延平时常去的那家馄饨店。

…

裴延轻轻推开病房门，屋里漆黑一片。他等了好一会儿，眼睛才逐渐适应黑暗，渐渐能看清屋里的陈设，以及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他缓慢而轻悄地靠近病床，昏暗的光线中，顾谙的容貌也愈发清晰。

睡梦中的人远没有裴奶奶那般安然，她眉头紧皱着，两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放在腹部，手一动，眉头就皱得更紧一份，她难耐地动了动，似乎想要逃避这份痛楚，却又不小心牵扯到了手上的伤，使得疼痛愈发剧烈。

几番反複，逼得她额际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梦中都呢喃着疼。

裴延见状，心痛难当。

他俯身向下，双手分别握着她的两只手，轻轻擡起，不让她自己摩挲到伤处。

见她眉目缓缓舒展开，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裴延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过了许久才轻轻放下其中一只，腾出手抚去她额际的冷汗。

大掌极轻极柔地擦拭着，他的大拇指摸索着她额际被沾湿的额发，然后又轻轻抚摸着小姑娘手上的纱布，眼中愧疚与怜惜一点点加深，几乎化为实质。

裴延擡手掩住自己的眉眼。

他心爱的姑娘和奶奶都躺在病床上，他曾以为自己能够兼顾好一切，完全有能力能够好好地照顾她们，可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