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是极好的象征。

可凝兮心思并不在此，她今日一直在思考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曦微表姑的过往和将来，二是谢征南和江临澜的相似之处。

曦微之事已成定局，就算需要提前布局做些什麽，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準备好的事情。倒是谢征南和江临澜……

凝兮已经不是第一次觉得这二人相似了，但无论是拾玖的说辞还是谢征南的反应，都证明他们并非同一个人。难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拿的真的是一个“与酷似白月光的替身和亲”的剧本？

无数次审视过自己的心，凝兮仍得不出準确的答案。毋庸置疑她曾喜欢江临澜，分开后控制着将这种喜欢收回，于是那人只变成了在心底的回忆和追念。后来遇见谢征南，或许是因为酷似故人罢，她渐渐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凝兮觉得自己是喜欢谢征南的，只是这种喜欢与当初对江临澜的喜欢类似，都是排在“理智”二字之后的。

所以她才会在今日感到欢喜，却并不觉得期盼。

释怀地笑了笑，凝兮心道，看来自己喜欢的都是同一个类型。收放自如的感情最是可控，既能享受，又不至于伤己太深。

这样最好。

贺新婚红烛到天明

桌上一对红烛正燃着，夜风有些喧嚣，吹得火苗不断摇摆。

谢征南脸色微醺，他双眼迷离地推开房门进入，淡淡的桃花香立刻在鼻尖萦绕。顺手把门关上，谢征南缓缓地走向凝兮。

“关一下窗吧。”凝兮轻声说道。

谢征南脚步顿住，转身向窗边去。

窗户一关，屋内暖和了不少，偌大一个房间只余谢征南和凝兮两人，无人先开口。

谢征南坐到凝兮身边，什麽也不说，就这麽注视着她的脸。

被人一直这麽看着，凝兮有些脸红，她问道：“大人作甚一直盯着我？”

“公主素来喜爱素雅，总是不施粉黛，我从未见过公主今日这般姝容。”谢征南看似醉了，实际脑子清醒得很，这不，还会撩人呢。

凝兮笑道：“大人的意思是我平常不好看？”

“怎会，平日里的公主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酒意助长情意，原来谢征南的确有三分醉。

听见夸赞的话，凝兮总是开心的，但她顾不得与谢征南拉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必须要说与他听，“今日洞房，只余你我，本应不理会其他琐事，可有关性命，我不能隐瞒不说。”

闻言，谢征南亦正色起来，他道：“但说无妨。”

“今日出宫，我放走了一个人。”

凝兮看着谢征南，却发现他并未如自己想象中那般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知道？”

谢征南摇摇头，又点点头：“那人被遮挡着，我看不清。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之所以发现是因为常年上战场，相较于普通人，我的警觉性更高。队伍中并无别的人看见。”

“那你为什麽不阻止我？”凝兮问道。

“你既将她藏起来带出，必有你的道理，我相信你。”他的眼睛看起来好看极了，让人不自觉想要沉溺。

凝兮移开目光，坦诚道：“那人是雪贵妃娘娘。”

“为何？”

思来想去，凝兮还是没有把曦微表姑的信给谢征南看。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她尚未理清思绪，若将一切和盘托出，当下的怜悯斥责都无伤大雅，但若逐渐发展成了齐蒙和北恒两国的矛盾，凝兮并不能完全确定，届时谢征南会如何选择。

“雪贵妃娘娘告诉我，她想去找寻她想要的生活，而不是被禁锢在皇宫之中。她对我有恩，我自然不能逆着她的心意做事。”

谢征南皱了皱眉：“不知雪贵妃娘娘入宫这麽多年究竟受到了怎样的创伤，竟让她愿意放下所有的一切重新开始，这其中还包括她的亲生女儿。”

“因为皇上杀了他们的儿子，此举彻底伤了雪贵妃娘娘的心。至于原因……皇上猜疑大皇子卫嘉的血脉，为了太子之位的正统，他便残忍地下了杀手。”凝兮尽力说得平淡些，实际她只要想到此事就会冒着一股又一股的火。

忽然想通了什麽，卫嘉卫嘉，嘉树乃齐蒙人心中天神的象征，他的名字里满满都是曦微表姑对家乡的思念。

谢征南半晌没有回答，他似乎在理解凝兮这句话的意思。醉意上头，令他的思维有些缓慢。待他反应过来时，才觉得一阵阵的背后发凉。

“我素来知晓皇上不是个仁慈的人，却从未想过他会对自己的孩子这般残忍。”难道说他一直坚持的忠诚和道义，最终都倾注在一个不值得的君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