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也没太放在心上,只在寿宴结束那天留扶苏聊了会,问扶苏是不是觉得韩国没了张良就不会跑了。
张良这段时间跟着扶苏看了那么多机密的东西,要是敢跑,那他命肯定要丢。
扶苏正色说道:“我以诚待子房,子房自然以诚待我,与韩国存亡无关。”
倘若张良真的想要和他分道扬镳,也不会把《太公兵法》分给他看。感情这东西,一向是有来有往的,他相信张良,一如张良相信他。
嬴政看着扶苏目光灼亮,语气也十分坚定,觉得扶苏到底还小,想法就是天真,哪怕是父子兄弟也不可能一辈子以诚相待,更何况他们不过是少年相交。
不过小孩子天真点就天真点吧,也不太碍事,将来吃点亏他就懂了。
嬴政淡淡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扶苏确实不着急,一点都不担心张良一去不回。
张良不在,扶苏夜里读书时比平日里要安静不少,好在还有几只逐渐长大的竹熊陪伴在侧。
偶尔见扶苏专注看书写字太久了,它们还会凑过来咬他衣袖,表示要扶苏躺它们肚肚上休息。
随着年纪渐长,小竹熊们长大了不少,身上黑白两色的毛毛也逐渐坚硬起来,不过肚肚还是很柔软的。
扶苏怕把它们压坏了,没答应,但还是没再翻书看,而是停下来陪它们玩耍。
没出正月,天气已逐渐转暖,去年宫中有几个小孩出生,扶苏一一给赠了礼,却发现里头没有一个是叫胡亥的。他回忆了一下胡亥的母亲是谁,却没在怀孕的宫嫔之中发现这号人,他一时有些茫然:胡亥莫不是不出生了?
其他陆续降生的弟弟妹妹,对扶苏而言也挺陌生的,感觉和前世已经对不上号。
这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毕竟后宫女子受孕由嬴政何时临幸她们决定,而既然赵韩两国灭国的时间都变了,嬴政临幸妃嫔的时间地点自然不可能和前世一模一样,诸多弟弟妹妹的出生情况自然也不可能和前世一模一样。
胡亥没能如期出生,让扶苏真切地感受到一切已经完全不一样。
春耕开始之前,扶苏趁着天气晴好去了趟云阳县,跟县里的人一起看耕牛大比。
一起出行的还有五只圆滚滚的黑白团子。
有扶苏在场,它们表现得非常乖巧,一路被许多百姓围观也不害怕,扶苏干正事时它们就坐在一边给百姓们表演咔嚓咔嚓啃竹子的绝活。
有些胆子大的本来想摸它们一把,看到它们亮出来的锋利牙齿后又都把手缩了回去。
不愧是公子,能把这些看着可爱、实则凶残的竹熊养得这么乖!
今年被选出来搞耕地演示的仍是老熟人张曲,见扶苏来了,他展示其自己的犁田绝活来更加卖力。
扶苏看完县里的耕地展示,又看了一圈被养得膘肥体壮的耕牛们,才转道去学宫转悠了一圈,和学生以及周围的庄户们聊了聊,以展示自己对这个基层人才培养基地的看重。
这样转悠了大半天,难得的休沐日就过了大半,五只圆滚滚小团子也放够了风、掰够了新鲜嫩竹,自发爬上车跟着扶苏回咸阳,聪明得叫围观的百姓啧啧称奇。
扶苏带着一车团子回到新宅外,才一下车,又引来许多百姓围观,都对这个朝中文武百官争相上门摸几把的竹熊十分好奇。
扶苏也没急着进门,而是让百姓们凑近看了好一会儿才让把团子们领进屋。不想走到自家院子前,刚才维持着良好营业状态的团子们毛炸了,纷纷警惕地看着院门,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扶苏好奇地越过它们往里走,只见张良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倚在廊下懒洋洋地拿着本书在看,一副把扶苏书房当自己书房用的闲适姿态。
见到扶苏,张良才放下手里的书坐直身子相迎,笑着说道:“我今早回来听说你们去云阳县了。”
瞧见团子们还在那竖毛警戒,扶苏有些哭笑不得:“是子房回来了而已,你们这是做什么?”
不得不说,扶苏对身边友人之间的明潮暗涌丝毫没有感觉。
比如他至今还觉得张良、王离和李由挺要好,就是李由不爱说话,所以显得比较不怎么亲密。
再比如他一直认为张良和团子们相处得非常融洽,一开始张良被咬的那一口只是个小误会,是团子们初来乍到满心警惕才会张嘴咬上去。现在误会应该早就解开了,张良和团子们朝夕相处,已经是很好的朋友!
可惜团子们不会说话,如果它们会说话,一定会开口反驳——
天知道,这段时间张良不在,它们天天满院子撒欢庆祝,都快高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