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我吃不下。”

病了，他肯定是病了。

也许战争没有损伤他的身体，却摧毁了他的脑袋......摧毁了部分。

沈兰棠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他属于哪种战场综合征，但她是个不耻下问的人，觉得有病就得治疗。所以她决定对症下药，问一下万能的军医。

北伐的军队有个经验丰富的军医，如今年岁大了，就趁这个机会，回来在兆京开了医馆。谢瑾对他很是照顾，不仅主动出资帮忙选址，还在开业当日过去祝贺。

天下名医虽多，可能够了解一个长期在战场血肉厮杀过军人的心的，莫过于这位军医了。所以一日，趁着谢瑾被同僚叫走不在家，沈兰棠大胆找到了这个军医。

开业那日，谢瑾带着沈兰棠一同到过医馆，因此，军医很快认出了沈兰棠，热情地招呼她到内堂。

“夫人过来是有什麽事吗？”

“可是谢大人左腿受的伤还没痊愈，还是他脑袋近日又疼了？”

腿上的伤看得到，但脑筋疼的事沈兰棠不知道，她下意识问：“谢瑾他脑袋还受过伤吗？”

“是啊，有一回战场交战，被对面的人逼得从马上跳了下来，翻滚时撞到了脑袋，疼了好一段时日，后来才好的。”

沈兰棠眼中不觉露出疼惜：“嗯，他脑袋受伤的事我知道了，不过我来找大夫并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哦，那是为了什麽？是为了他胸口的伤，还是肩膀上的，或是后背......”

“停停停停停。”沈兰棠一脸心累表情。

大夫，你就这麽把病人的私密告诉他人，这行吗？

“他的伤，我以后会问他的，我过来是有别的事情。”

“就是大夫，你常年在军营，应该懂得将士们的心理，我是说他们除了身体上的伤痛外，心灵会不会也有变化？”

“那自然也是有的，士兵们在军营待的时日长了，时常面对生死关头，内心难免有所变化，再加上病痛折磨，很多人回来反而适应不好。”

“怎麽，大人也有这种情形，他可是暴躁易怒，容易打闹？”

沈兰棠摇摇头。

“那是喜悲不定，常忽喜忽悲？”

沈兰棠再次摇头。

“那是生活中习惯躲避交际，将自己闷在家中不见人？”

“也不是。”

这下轮到军医迷惑了：“那是什麽？”

“他就是，就是......有没有一种心理变化，是人从战场回来之后，变得格外粘人的？”

沈兰棠眼看着军医脑门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夫人，请细说。”

沈兰棠掰着手指将谢瑾种种异像说明，等说完，她重重地喝了一口水，回首问道。

“大夫，你觉得这些症状是出于什麽原因？”

只见大夫沉默良久，目光像是陷入深思。沈兰棠觉得这或许是个疑难杂症，一时半会也没有催促。直到良久之后，或者是半刻钟之后，大夫终于再次开口：

“夫人，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谢大人只是因为喜欢夫人呢？”

沈兰棠：“啊。”

“谢大人并非心性软弱无能之人，不可能回来之后突然沉溺温柔乡，且听夫人之言，谢大人只是独独对夫人好，他或是和夫人长久分别，内心想念夫人，回来之后才对夫人格外亲昵。战场的确会放大人的欲望，有些人会暴饮暴食，有的人则流连青楼妓院，但这些都是被压抑的渴望一朝得到解放后的过度释放。按夫人这麽说，大人只是从前就喜欢夫人，因为在战场无法得以释放，所以回来之后才会格外亲近夫人，依赖夫人，珍惜夫人......”

军医每说一句，沈兰棠的眼皮子就抖一下。

“所以说，依小人看，谢大人只是喜欢夫人而已，或者说是爱着......”

“啊啊啊啊啊啊！”

沈兰棠猛地站了起来，抱拳道：

“告辞。”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军医：“......”

沈兰棠回去的路上，一直想着军医的话，不是说她不相信军医，只是，可是，但是——不，这不可能。

沈兰棠到家时，谢瑾已经回来了，他见着沈兰棠，眼中就露出柔和光芒，将她一丝黏着在脸颊上的头发拨到边上。

“怎麽回来的那麽匆忙？发生什麽事了？”

感受到谢瑾手指的热度，沈兰棠眼神不自觉躲闪。

“那个，谢瑾——”

“嗯？”

沈兰棠吸了口气，擡头问道：“谢瑾你知道，爱是什麽吗？”

“爱？我当然知道。”

“那你说是什麽。”

“爱就是......”谢瑾的脸红了红，过了少许才说道：“就像宋齐和郡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