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晨音没好意思开口，像这种连表姐这种亲戚都来了的聚会，一家人目的肯定是聚在一起讨论你这个女婿到底行不行啊，怎麽还能心大的以为只是吃顿饭呢？

“在他们家里吃的饭？”许晨音问。

“嗯。”李新点头，“气氛非常让人窒息。”

这个描述对许晨音来说毫不意外，但她还是想问：“多窒息？”

李新被问住了，思索良久之后回道：“就是对于向导来说最常见、最典型的那种窒息。比方说：‘你们是哨兵向导，就应该投身宇宙开拓，用你们的天赋去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搞逆向导素这些不入流的研究始终不是长久之计。’这是我前女友爷爷最喜欢说的话，一顿饭的时间他重複了七遍。”

李新大概是不知道如何转述才叫合适了，直接搬出了最常见的金句。果真是最常见也最典型的窒息言论。

“而且，我前女友的父母更偏向于让她找个女性的S级向导做搭档。她的父母觉得高一等级的向导能弥补她在性别上的缺陷……”

这话让许晨音愣住了，这父母这麽有想法的吗？

“就当着你的面说？说他们希望他们女儿找S级女向导？”这问题问完，许晨音自己都觉得尴尬得烫嘴。

李新幽怨地看了许晨音一眼，然后阴沉沉地点了个头，“原话是：‘先前有很多人给我们家女儿介绍对象，都是能力比你还强的S级女向导，非常优秀的。我们也觉得女向导好一些，但我们家女儿都看不上，她只看得上你。’”

相亲过程中非常典型的自我擡举话术，许晨音对此习以为常，不过就算习惯也不妨碍她觉得窒息。

“那……那你女朋友什麽态度呢？”许晨音心想，既然分得那麽不干脆，就说明了感情基础比较深，女孩子肯定有什麽特别的地方。

岂料李新听完只是叹气，他按了按眉心，颇为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怎麽了这是？这麽痛苦的吗？许晨音心中油然生起罪恶感，后悔多问了这一句。

“不好说的话，就……”

李新却继续说了下去：“我前女友倒还好一点，但我与她的矛盾并不在这个方面。”

“嗯？那为什麽分手了？”许晨音困惑了。

“其实说起来，我们分手的原因跟你先前的研究还有一定关系。”李新说。

许晨音连忙打断他：“你别什麽锅都往我身上扣!你们分手跟十几二十光年之外的我有半毛钱关系？”

“……”李新看向许晨音，摆出一副“你到底要不要继续往下听”的表情。

许晨音无奈妥协，“行行行，你说吧。我闭嘴听着。”

李新继续道：“还是吃饭那天。那时候可能是你们同行或者就是你们，发了成果。当时很多人都在讨论人工向导素的事情，所以吃饭的时候她的家长就拿这事问我的意见。”

说到这儿，李新沉默了一下。许晨音直觉要出事，便开口问他：“你该不会真的就这事跟对方吵起来了吧？”

见家长一大忌:不懂得嘴上服软。在那种紧要关头，说话硬气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你觉得我那时候敢乱说话？”李新问。

“应该不吧……”许晨音说，“但是我对你的了解又没有那麽深刻，我怎麽知道你会不会乱说话。”

“我没有，”李新无奈地替自己辩解，“我只跟他们说了我觉得人工向导素如果能顺利问世，对哨兵向导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我甚至没来得及替自己说明理由，他们一家人就开始团结一心，一致对外了。我能怎麽办？我先前也想不到见家长还要先弄清楚对方关于时事新闻的看法啊!”

怎麽说呢？李新的遭遇有点惨，真的有点惨，但是他这样说出来之后，许晨音就觉得有点好笑，又可怜又好笑。

“没关系，这个不行，下一个更好。”许晨音安慰道。但安慰一半之后又觉得不合适，因为如果李新有下一个的话，那麽那下一个应该就是她前女友的妹妹，这就意味着问题回到了原点。

“他们家人对人工向导素就这麽痛恨吗？一个S级向导姑爷都不要了？”许晨音回归问题本身，问出自己最想不通的点。

不管怎麽说，李新也是他们闺女看上的準结婚对象，因为一个不一定能面世的人工向导素直接把这事搞黄，是个家长都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你该不会隐瞒了什麽真相，来故意美化自己吧？”许晨音忍不住质疑。

李新被问得脸色铁青，直接就道：“我干嘛要在这点破事上玩那些花样？”

许晨音心里有点犯怂，“可……可要只是这样的话，也太不合理了。哪里会有什麽家长因为这麽点分歧就怒拆姻缘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