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只能收手，一面托着小孩的后脑勺，防止他一个不小心往后躺倒摔到自己，一面擡头在走廊里张望，找丢小孩的父母。

“喂？有谁家丢了宝宝吗？”李新也不太好意思喊得太大声，只能压着声音叫。

不多时，一个头发有些蓬乱的年轻妈妈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她蹲下身，把自家小孩接到自己怀里。

“对不起啊……”年轻妈妈抱着孩子站起身，话中带笑，看向李新，可当她发现李新是向导的时候，她整个人愣了一下。

她抱着孩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李新看出了她的防备与恐惧，便连忙错开与她对视的眼神，低着头看向一边，“没关系。”

年轻妈妈立马抱着小孩转身走了，李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默默回到病房，静静地坐回了许晨音的身边。许晨音还在打电话，李新进门的时候她紧锁着眉头，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在跟她说什麽。

过了一会儿，许晨音冷冷地对另一边的人说了一句话：“那之后再联系吧。”

说完，许晨音就很果断地把电话挂断了。

“怎麽了？不顺利？”李新伸手接过她还回去的电话，察觉到气氛不太对。

“顺利。”许晨音回。

“顺利怎麽还这样？”李新又问。

“我刚刚问了那个陈烟，我想知道她们这几年有没有查到过非法购买干扰器的案子，她说有，但是很少。”许晨音回。

“嗯……”李新不明白她为什麽会因为这个生气，“这个结果是好是坏？”

“如果她们没有严管，那查到的人自然就会很少。如果她们严管了，查到的人依然很少，那就说明确实很少有人非法持有。”许晨音说，“我不太相信她们真的查得很严，否则怎麽解释那两个人被杀的事？怎麽解释医生嘱咐我们小心的事？”

李新沉默了，不得不承认，许晨音说得确实很有道理，现在普通人对哨兵向导的防範心一日强过一日，干扰器有市场也在预料之中。

“可如果哨塔不管这个事的话，这又是为什麽呢？这对哨塔来说并不是好事吧。”李新问。

“这就只有陈烟知道了，”许晨音回“可惜，她不跟我说。”

……

荣龙一家人遭遇意外之后，李新心里就有一股不安，他知道荣龙家还有长辈，知道长辈迟早要知道发生了什麽。但是他一直在拖着，他不知道该怎麽把这样的事告诉几个老人。

但这事始终是没法逃避的，在许晨音还没转到这家接收向导的医院之前，荣龙的父母就联系到了他。当时李新正因为许晨音转院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得知荣龙父母想要见自己的时候他有些不知所措。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去了。

荣龙的父母都是普通人，这个世界对普通人和哨向来说是完全不同的，哨兵向导需要面对的问题对于普通人来说都很遥远，李新不知道自己该怎麽跟老人家解释发生的事情。

见面之前，李新的心里是忐忑的。

但是这次见面并没有李新想象得那样可怕，见面的时候，等着李新的只有一位老人，来的是荣龙的母亲，她几乎要被悲痛给击垮了，一双眼睛被泪水泡肿，几乎睁不开。但她依旧尽可能表现得很克制，跟李新说话的时候甚至还沖李新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她找李新只为了问一个问题：她的孩子们到底是不是因为意外死的。

“警察都说这是意外，但是我不相信。他们都是普通人，肯定不懂这些，你是向导，你应该更懂的。我的小孩不是因为意外死的是不是？”老人家紧紧地攥着李新，攥得李新手腕都有些发疼。

人总是这样，都知道世事无常，却总觉得“无常”离自己很远，当意外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第一反应永远都是不接受。

李新很无奈，但是他只能告诉老人家，这确实是一场意外。

“不可能，哨兵在商场里失控这种事怎麽可能发生呢？我们家荣龙小时候一直都是被哨塔管得很严的，我们见他都难，这种事怎麽可能发生呢？他们怎麽跑出来的啊！”

老人家说着说着就哭了。她对哨兵的印象还停留在荣龙小时候，那时候确实是不可能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

“现在哨兵们已经不用像之前那样被关着了。”这个回答很荒唐，李新有些心虚，他看着老人，心里有些发堵。

老人家一直在摇头，李新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李新陪她坐了很久，久到她再也哭不出来才叫车送她回去。

但是老人没有回自己家，她去了荣龙家。她说要去取孙女最爱的玩具，让玩具陪着孙女。李新担心她一个人会出事，就一路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