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从来不说辛苦，她永远笑着，接受别人的好也积极回馈，而现在，那个一直坚强着，从小小的山村咬牙走到深圳这座沿海城市的人儿，却在他怀里崩溃大哭，就像是一尊摔成满地碎片的水晶娃娃。

他心里同样苦涩的不像话，等楚叶终于哭够，发洩完心中所有委屈，他轻轻扶着楚叶肩膀，把她的脸从胸口移开。

果然，又是哭得满脸通红。

牧家骏心疼的把她脸上泪痕擦干，却喉咙干涩，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半晌，待楚叶情绪平複的差不多，他拉起楚叶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塑料布那儿，牧家骏蹲下，掀开一角，里面白花花的一片鱼肚皮让人心惊。

他又默默合上，转头询问楚叶哭完心里有没有好受些。

楚叶微不可查地点点头，随即声音嘶哑开口，“好了点，但是……”

但是鱼该怎麽办？

牧家骏怎麽会不懂她的未尽之意，带着楚叶走到小房子门口，在得知房子是她的后，拉着人进了屋。

他先是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当初你说分手就分手，我知你心意，也同意了，但是你怎麽从学校走的时候也不给我说一声？我明明在上飞机前给了你我的学习地址。”

楚叶心里压抑的情绪在哭过后消了大半，这会儿冷不丁听到这话，些许心虚爬上心头，她无意识的食指扣着大拇指，“我这不是，当时被辞退心里难受，不小心把你给忘了。”

“呵！”牧家骏难得的发出冷笑，他轻捏楚叶脸颊，“我看你不是不小心，是故意不想联系我。我一到学校就赶紧给你写信，结果左等右等，却等到信封被原样不动的退回，还说查无此人。”

楚叶心虚地低头，这事应该正好碰上她被学校辞退又直接南下的时间段，当初她也不确定来深圳会怎样，所以连明珠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对不起。”半晌，楚叶闷闷地出声。

“唉……”牧家骏轻叹，他又怎麽真的忍心责怪于她，别说她是有苦衷，就算真的故意不联系自己，那他还不是天涯海北的把人寻找。

不然还能怎麽办？一辈子就爱了这麽一个，宠着呗。

指骨分明的手从脸颊移到额头，无奈的在上面轻点，恨铁不成钢，“要不是你给乔明珠写信，我又恰好回国，还不知道你这没良心的跑到了这里。”

楚叶仍是不看他，半天闷闷的又“嗯”了一下。

牧家骏收手，挪了个板凳坐在桌前，又在问过楚叶后从桌子里取出了纸笔。

他正襟危坐，握着笔，周身霎时换了气势，一瞬间，楚叶又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被迫”沉浸在英语环境中的女孩身上。

她瞪大双眼，尚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麽，牧家骏的问题就砸了下来，“你现在总共有多少亩的鱼塘？”

“这边两个八亩，不远处还有十二亩，一共二十亩。”楚叶不解，还是老实回答。

“行，这二十亩鱼塘里大概有多少鱼？”牧家骏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随后又擡头问。

“该有一万一千多斤。”

“这些鱼全都冻死了了吗？”牧家骏又问。

“嗯，”提起这个话题楚叶就心痛不已，不过为了严谨，她又补充，“我当时太难受，并没有下水探查，不过我猜测，青鱼和螃蟹应该可以存活一些，它们两种都比较耐寒。”

牧家骏擡头看她，听这番话就知道她确实在养鱼上面下了功夫。

他最后又问，“除了你，其他人的鱼塘情况怎麽样？你有没有打听过？”

这一个问题楚叶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斟酌一番她推测道，“这附近也有五六家养殖鱼的，我平时跟他们接触并不多，不过在我知道寒潮要来这件事时，偷偷去附近几个鱼塘看了，他们的措施跟我的差不多，想必情况也都一样。”

这是一场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会如此严重的寒潮，大家只知道寒潮要来，做足了自认为的準备，最终只是徒劳。

牧家骏点点头，随后又在纸上写写画画，片刻停笔，认真看着楚叶，让楚叶又幻视当初学习时被他盯着提问的时刻。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弥补，将过错降到最小。”牧家骏道。

“嗯！”楚叶点头。

“这些被冻死的鱼数量太多，即使是低价拿出去售卖，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卖完的，我来的时候看过天气，这寒潮还没有结束，大概还会持续一个星期左右。”牧家骏把情况简单分析，楚叶认真听着，原本飘忽的心也有了主心骨，渐渐定了下来。

“这些鱼不能泡在水里，需要尽快打捞上来进行冷冻，保持它们目前的状态，延缓腐烂。正好趁着寒潮，我们多冻一些冰块，并建立一个简单的冷库。”牧家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