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总是能让人瞬间清醒，此时此刻，傅柏青已经不觉得难过了，满心都是大仇再报的念头，屋子内安安静静的，叶清清的视线落在傅柏青身上，平淡如水的眼神中也多了些怜悯。

第064章 烈骨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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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内并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木窗照了进来，月华似水落在地面上, 衬得屋内格外安静，叶清清坐在地上, 她的视线落在傅柏青身上，眼神中多少带了些怜悯的色彩，曾几何时他还是位锦衣华服、不谙世事的少年, 转眼就成了落魄街头、亡命天涯的囚犯, 当真是应了《红楼梦》中的那句话, “陋室空空，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①”

在这个等级森严、三六九等分明的社会, 便是权贵的命运也会在朝夕之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何况是寻常百姓呢？

人人皆为笼中困兽，人人皆是身不由己。

只有随风飘散如浮萍一般的命运。

察觉到她眼神中的怜悯, 傅柏青顿时就炸了, 他从凳子上起身走到了她面前, 就这样居高临下站在她的面前，伸手直接掐住了她的下颌, 语气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可怜我？”

言毕, 他就直接松手甩开了她的下颌, 叶清清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实话实说道：“傅柏青, 我可怜你。”

“我可怜你，我当然可怜你, 若是知府傅荣贪污腐败了，造成百十来人惨死，落得斩首尸骨无存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若这件事情知府是无辜的，那也是谢虞之在背后陷害，冤有头债有主，你该去找他报仇雪恨才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这件事情都与我没什麽关系，傅柏青，难道除了怨恨我这样一个弱女子，你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这话说的着实过分，她如今明明是阶下囚却没有半分阶下囚的自觉，当真是可恶至极。

闻言，傅柏青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反正明日成与不成，他或许都要死了，有些话也不得不一吐为快，“叶姑娘，你当真就是全然无辜的吗，当日在惜春院我说要娶你，你隐瞒身份直接答应了，翌日我上门的时候直接被人轰了出来，至此傅府也彻底得罪了谢氏。依照谢虞之的性子，如何会不把夺妻之恨这笔账算在傅府身上？若真是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情只管朝着我来，生死由便，只是为何要牵扯到傅府？”

“父亲不过是刚下牢狱，奏折都还未送到京城，翌日就直接斩首了，便是贪污了，这件事情也该上报朝廷由陛下争夺，又岂能任凭谢虞之做主？”

“再言，当初你与谢虞之发生了争端，为了气一气他便故意利用我，这时候怎麽不说冤有头债有主了？”

见他说话如此信誓旦旦、振振有词，叶清清也懒得维持虚与委蛇的假象，索性直接开口道：“娶我为妻，傅公子心中到底是什麽主意，只怕只有你自己才清楚，你既然做不到真心以待，又凭什麽去高高在上指责旁人不够真心？”

说白了，这件事情他们两个人都不够干净，他对她有所怨恨也是理所当然，可是杀父之仇凭什麽落在她身上？

说完这话，叶清清已然觉得疲惫至极，懒得多言，她直接阖眼侧首靠在墙上準备睡觉了，反正都已经是这样的境地了，明日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倒不如安心过好今日。

见她这幅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傅柏青也更是气恼，偏偏有火发不出，也只能一个人生闷气，索性到院子里吹了会儿冷风，这才慢慢平静下来，没有关系，暂且忍耐一日，等明日就能报仇雪恨了。

明月高高挂在天上，似一轮白玉，八月十五的月亮当真是格外圆，只是可惜，在这世上，他已经是孤身一人了，母亲早逝，父亲傅荣忙于公务对他多有忽视，傅柏青心中是有怨恨的，可是等到傅荣死了的时候，他才想起过往那些记忆，便是从前挨打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温情了许多。

可惜，死者不複生，过往皆匆匆。

只有一轮明月依旧。

*

惜春院中也是一片压抑，颇有些诗中“黑云压城城欲摧②”的意味，府中奴仆皆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便惹祸上身，谢虞之坐在书房中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折子，明明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了，可是他的视线还是没有分毫移动，只是等着探子们传来消息。

可惜，等了许久探子还是一无所获，闻言，谢虞之清俊的面容更显阴沉，他想到叶清清巧言令色的模样，当真是恨不得提剑直接将她捅死，“传令下去，严格排查出城的人员，若是没有户籍和路引，一概不许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