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采月忙不叠上前了一步，小心翼翼开口解释道：“公子，姑娘今日还没有喝药……”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微微一顿，似乎是有些为难，谢虞之平素就没什麽耐心，擡手倒了一盏茶，“直说就好，你们家姑娘又怎麽了？”

知道公子这是动怒的征兆，采月当然不敢再吞吞吐吐了，“回公子，小厨房送了中药过来，姑娘没喝，说公子不长久，答应了要给她熬药却没有做到，还有、还有姑娘还想吃宋家糕点铺子的蜜饯儿。”

“昨日不是买了桂花糕吗？”

“公子说那桂花糕太腻了，吃了一口就不吃了。”

听完这话，谢虞之侧首看了一眼叶清清，见她还是一副理直气壮、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摆了摆手让采月下去了，采月离开的时候顺道还将木门关上了，顿时屋内就变得安静异常。

叶清清还坐在那里漫不经心看着自己的玉镯子，那模样当真是理直气壮极了，他顿时就气笑了，伸手直接拽住她的胳膊，微微用力就直接将她拽到了怀中，叶清清倒是没想挣扎，直接顺从地坐到了谢虞之的怀中，甚至直接用胳膊揽住了他的脖子，不等他开口，她就率先开口反问道：“谢虞之，你很忙吗，今天怎麽没给我熬药？”

闻言，谢虞之顿时就哑口无言了，他忙不忙，她难道不知道吗？

这件事情还没结束，叶清清坐在他的腿上歪头直接在他的侧脸上咬了一口，“谢虞之，你喜欢我了吗？”

她一双眼神是那样清澈透亮，她看他的眼神也是纤尘不染，屋内静悄悄的，这次谢虞之没有同上次那样保持沉默，他愿意在她身上付出时间与精力，这难道不算是喜欢吗？

“自然喜欢。”

哪料刚刚说完这句话，叶清清就直接伸手掐了一下他的侧脸，力道并不算大，可是从前却没有任何人敢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谢虞之，我很不喜欢喝避子汤……”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神情也黯淡了许多，言外之意很是明显，既然喜欢她，为什麽不能娶她？既然喜欢她，为什麽要让她喝避子汤这样的东西？

谢虞之哑口无言，不知道应该说些什麽，他从来都是坦然的，坦然接受自己的喜怒无常、阴险偏执，此时却有些说不出口——他喜欢她、却又没那麽喜欢。

权衡过后的喜欢，还算是喜欢吗？

他不知道。

趁着他晃神的功夫，叶清清便从他的腿上起身了，径自朝着床榻走去，经过珠帘玉幕的时候，珠帘叮咚碰撞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一声声仿佛敲在了谢虞之的心上，世上的喜欢都要高洁如同明月一般吗？

他的喜欢就是肮髒低贱、一戳即破，他的喜欢就是左支右绌、见不得人。

他不羞愧，他坦然自若。

他对她的喜欢本就不纯粹，起初他可是恨不得亲手将她的脊梁寸寸折弯的，如今愿意放过她也不过是将她视为了掌中之物，原本这件事情他们二人应该心照不宣，可是她却偏偏要逼着他说出来一个答案。

她越是干干净净，越是衬得他心思诡谲。

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原本就是云泥之别，她身处云间纤尘不染，而他坠入淤泥髒心烂肺。

有些事情含糊一些不好吗，为什麽一定要黑白分明、干干净净？

珠帘碰撞发出叮咚的清脆声响，同时也仿佛有一颗石子坠入了湖面，在他心上惊起涟漪阵阵，屋内一阵沉默蔓延开来，良久过后，谢虞之忽而擡手倒了一盏凉茶，凉茶入肺，他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也仿佛瞬间安定了许多，随后他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叶清清面无表情躺在床榻上，那一道珠帘玉幕似乎是一扇无形的屏障、将两人彻底隔绝开来，许是听见了声响，许是没有听见声响，又或许是听见了但却根本不在意，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侧首看过谢虞之一眼。

她就是在逼他，逼他看清自己的一颗心，逼他看清楚自己到底是一个怎麽样的人。

她也要看看他将来到底準备怎麽安置她。

*

这次谢虞之并没有先去煎药，他先去了东巷的宋家糕点铺子去买蜜饯儿，现在的天色还早，他顺利地买到了蜜饯儿，準备离开的时候，他的视线落在了桂花糕上，想到了今日采月的那番话，他视线停顿片刻，又买了一些桂花糕。

拎着蜜饯和桂花糕往回走，一刻钟之后就回府了，随后他便去了小厨房煎药。

回想昨日他的动作还有些生疏，今日做起来便很是轻车熟路了。

命运当真是反複无常，不可预测。

煎药的时候难得有了些閑暇的时间，他将桂花糕的包裹打开，尝了一块儿桂花糕，入口并不甜腻，甚至有些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