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严欢的亲兵担心他的安危,也偷偷接近了两人藏身的大石,向严欢打着手势,示意己方人少,让二人速速撤回。
严欢沉默不语,取下身上的连弩,想了想,又觉得射程太远,连弩不一定能伤到对方,回头示意亲兵将身上的强弓递给他,而后取出三支羽箭,搭箭在弦,长身直立,向默野射了过去。
默野正在渡河,明明见得东方的山口被巨石阻断,料想不到居然还有人在身后偷袭,听得箭矢的破空之声,来不及回身,只回手挥刀阻隔,不想对方连珠三箭射来,虽然斛律达出手挡去了一箭,最后一箭还是正中他的后背。
严欢射箭之时,韩缇跃上了大石,用连弩对准默野的坐骑,放了一轮箭矢,虽然箭矢射到时劲势已消,还是伤了马匹,马匹受惊之下前蹄抬起,默野又恰好中箭,立时被摔在了河中。
此时虽然已经四月,但山中还是寒冷异常,河水中还混杂着大大小小的浮冰,默野落水后浑身湿透,登时冻的彻骨,斛律达下马将他扶起,发现他这一箭中的极深,虽然从后背射入,但靠近左侧,恐怕非常凶险。
默野站起后向河岸望去,立刻惊呆了。
只见那日思夜想的少年一身黑衣,长身玉立,仿佛一只优雅的猎豹般站在远处的巨石上,身背长刀,正缓缓放下手中的连弩。
即使看不清他的面目,默野也能感觉到他那冷的彻骨的眼神。
默野如同被神明诅咒了一般呆在当地,怔怔地看着对面的人。
韩缇比半年前似乎长高了些,虽然还是很瘦,但明显健壮了很多,他身上的禁制大约解除了,已经能够上阵打仗,看来在库莫奚他过的很好,阿穆尔应该没有为难过他。默野扯下脸上蒙面的黑巾,喘了口气,凝视着他的眼中含着说不清的眷恋、欲望,和无奈的后悔韩缇端立在巨石上,冷峻地看着远方的默野,他瘦了些,风尘仆仆的样子很憔悴,他中的这一箭明显伤的很深,似乎有些站不稳,斛律达将他的手臂搭在肩上,支撑着他的身体。
倏然间,严欢温热的手拉住了韩缇的手,紧紧地握了一把。
韩缇的眼神逐渐柔软下来,侧首看看身旁的严欢,在进山之前,严欢为了行动方便,将身上的盔甲都卸下了,只穿着件灰色的库莫奚长袍,此时韩缇一望之下,立时被他胸前的殷红吓了一跳。
他手上提着五石强弓,手臂还有些颤抖,发五石弓需要极大地臂力,他胸口旧伤未愈,此时一发强力,伤口又崩裂了,血迅速渗了出来。
“欢仔!”韩缇惊叫一声,立刻伸手想要检看他的伤处,严欢却迅速捉住了他的手,沉声道:“没事。”
韩缇这一声惊叫虽然声音不大,但默野耳力非凡,甫一听到,立刻惊诧地转过头去,看着严欢。
韩缇在默堡的半年中,每一次弥留之际,都会呼喊这个名字——“欢仔”。
原来是他!
默野阴冷的眼神盯了严欢半天,斛律达见对方不过区区百十来人,刚要上前冲杀,默野却伸手挡住他,低声道:“小心埋伏。”
斛律达倏然惊觉,停步不前,站了片刻,将默野背在背上,在数十名亲兵的护送下向西撤退,不一刻就消失在河对岸。
严欢紧紧握着韩缇的手,道:“穷寇莫追。”感觉到韩缇的身躯微微颤抖,又道:“不久的将来,他加诸在你身上的一切罪恶,我都会让他加倍偿还!”
正午时严欢和韩缇回到了部落,海拉尔兵团这一战折损了不少人马,但终于将处和部入侵的军队赶出了海拉尔,巴根带来的两万多人也损失了好几千,阿其和另几个首领带着一万骑兵,正向东推进,力图将处和部剩余的人驱赶出边境。
严欢和韩缇回家后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吃了饭,还没来得及休息,乌力吉就带着十位长老到来,想要验明韩缇的身份。
韩缇自从来到海拉尔,一直是深居简出,众长老虽都知道头人有个俊美异常、身患重病的弟弟,但由于他沉默内向,见过他的人也不多,此时众人细细观看他的容貌,立时都觉得他和查干头人有三四成相似。韩缇脱了上衣,长老们验看了他腰上的纹身,乌力吉道:“没错,只有阿会部头人最嫡系正统的传人,才会拥有这个纹身。”说着给韩缇披上衣服,韩缇自己整理着衣物,莫名其妙地看着乌力吉和翁和日等人。
一名年过八旬的长老激动地看着韩缇,道:“不错,你和查干头人的祖母长的非常像,年轻的时候我见过她。”
严欢看看韩缇,转头对乌力吉道:“不是吧?他根本就是汉人的外貌,怎么可能是库莫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