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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羊·医生(182)

完全不可理喻的威胁,霍子南愤怒地挣脱开来,不知哪来的力气,竟重重一拳打在他嘴角,那人大怒,毫不留情的拳脚纷纷落在他身上,很快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最后有人倒提着他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说:“先带他回渔村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倒再没人打过他,只是将他禁锢在一个连腰都直不起的狭小的底舱里,几拨人轮流着跟他问同样的问题。

两千瓦的灯泡一直亮着,将狭小的空间照的雪亮,刺的人眼睛生疼。渔船年久失修有些漏水,地板上的积水几乎淹没了脚面,他们却没有给他椅子,甚至不允许他蹲着,只能微微弯着腰站在那儿,不给食物,也没有水。

看到他们提供的大衣和名片之后,霍子南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他们的问题他根本就回答不了,他不可能说是聂辰,也不想扯上潘昱雄,只能一直沉默,任他们怎么恐吓辱骂都绝不开口。

一开始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非要这样陷害他,不过回头再想想,是谁都不重要了,自从劫持者摘下头套那一刻起,他就非常明白,他们根本就不打算让自己活着,甚至,在死之前,都不打算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下落。

多余的生命,污秽的灵魂,即使苟延残喘,也不过徒增煎熬,损人害己……

他们耐心有限,也等不了多久了,霍子南强撑着精神半靠在冰冷滑腻潮湿的舱壁上,恍惚间只能一直告诉自己,快了,快了……救一个人难如登天,杀一个人却轻而易举,也许很快,某个面目狰狞的审讯者就会马上按捺不住拔出枪来,如同前世一样再次让子弹洞穿他的头颅。

只是,这一次,千万千万,不要再让我堕入红尘,哪怕烟消云散,也好过镜花水月,爱别离,求不得……

在这样无休止的疲劳轰炸中霍子南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一切的声音忽然都消失了,他呆立了半晌,茫然四顾,发现所有审讯他的人竟然都走了。

渔船起伏不定,头顶的灯泡来回晃动,让霍子南感觉有些眼晕,他闭上眼,缓慢地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靠着舱壁蹲在了底舱一角。

太累太累,身体疲惫到了极限,即使只是简单地闭眼、蹲下,也让他紧绷的神经感觉舒适无比,在这个充满霉味和鱼腥味的逼仄的空间里,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迷蒙间,他梦到自己又躺在了潘昱雄那张宽阔的大床上,丝绸的床单和松软的枕头却无法让他完全放松下来,只有蜷成一团躲在最远的床脚,才能稍微有一丝安全感。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像自己这样无趣,这样毫无回应的床伴,为什么潘昱雄总是乐此不疲地玩弄索取,他无法理解,在床上,如果一方完全怀着抵触抗拒的心态,另一方又如何能畅快淋漓地感受快意。

他知道潘昱雄是真的在乎自己,甚至还可能真的爱自己,但他无法理解并容忍这种完全不对等的,类似掠夺、占有和杀戮的爱。

梦境总是来回跳跃没有逻辑的,不知何时,眼前又出现了聂辰的影子,麦色的皮肤,宽阔的胸膛,恍惚还是刚刚认识时候十八九岁青涩的样子,一转眼又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成熟而体贴,温柔得能让人化成一滩水……

梦里的他触手可及,熟悉的体味,熟悉的体温,棉布衬衫总透着一股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以及,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血腥味?

霍子南蓦地睁开眼来,发觉自己竟真的躺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周围的环境也不再是底舱,渔船引擎声轰隆隆地就在耳边,看样子像是船舱。

搂着他的人穿着件黑色棉布衬衫,微微敞着领口,露出一截脖颈,上面,挂着那个细细的穿着钥匙的铂金链子。

抬手摸了摸聂辰的下巴,霍子南指尖微颤,惊讶地张了张嘴,但嗓子肿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见他醒来,聂辰紧了紧他消瘦的肩胛,微微将他的身体抬起来一点,含了清水给他一口口度进喉咙,末了,轻轻吻住了他冰凉的唇瓣。

温热柔软的舌温柔地抚慰他干涩的口腔,聂辰吻的小心翼翼,又贪恋无比,好像把前生今世的一切都要诠释在这个吻当中似的缠绵悱恻。

霍子南几乎都要窒息了,聂辰才松开了他,继而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用力之大勒得他肋骨都有些发疼。

“对不起。”聂辰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声音又沙哑又伤痛,浸透着浓浓的忏悔与不舍。十指交握,霍子南一时间似悲似喜,竟说不出话来。

重逢总是欢愉,但事易时移,发生了这么多事,交易与背叛,威胁与诬陷,再次相对之时,心境与情感都无法再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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