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邢嬷嬷及时扶住了侯夫人。
侯夫人其实也并不相信是孟怀安杀死了孟世坤,当时的事,孟怀旭明明白白同她说了一遍。她先前气得要杀孟怀安,纯粹是因为他描述孟世坤死亡时的样子太可恨,又放火想烧死侯爷。
“好,那事不提。他却是被当场抓住想要烧死侯爷!”侯夫人冷笑。
孟怀安颤着声音道:“我没有。祖父从马上摔下受了伤,我担心祖父,想探望他,所有人都不让,我只好偷偷来看他,当时天太黑了,我拿蜡烛照亮,却被小厮吓着,这才误着了火。”
瞿琰如今仅剩的亲人只有母亲和一个表弟,自然不管怀安是不是打算杀人,或者真杀了人,听他给出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便冷着脸道:“侯夫人,可听明白了?”
“颠倒黑白!”侯夫人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小子,今日怎能眼也不眨地说出这样的谎话来!
孟怀安躲在瞿琰背后,没有再多说半句话。
属于他的部分已经结束,剩下的jiāo给他的表哥便好。
“侯夫人,我最后问一遍,你可愿意放人?”瞿琰已没了耐心,下了最后通牒。
侯夫人胸腔急遽起伏,扫了一圈瞿琰带回来的人,扭头颓然道:“你带他走吧!”
瞿琰转过身去,与孟怀安说话时语气自然不像对侯夫人时一般冷硬,只低声道:“怀安,我们回家,可好?”
孟怀安怔忪片刻,轻轻点头:“好。”
家……他也有真正属于他的家了么?
可是,兮表姐却没能等到。
“表哥……你若是来得再早一些便好了。”孟怀安说着,脸上又落下两行泪来。
他不是在怪瞿琰,他只是……只是心疼死得那样惨烈的兮表姐。
瞿琰眉头微微一皱,听出孟怀安语气中的悲痛,他抿了抿唇小心道:“怀安,若你想,我可以连你的那位表姐一块儿带走。”
孟怀安摇摇头,泣不成声:“不用……不用了……兮表姐已经不在了。”
他低下头,祈求似的说:“表哥,我们快离开这儿吧。”
在来的路上,瞿琰只简单地听了听这位甄兮表姐是何人,听孟昭曦说完便明白过来,她对怀安来说,便与小姑姑对小时候的他一样重要。
没想到那样心善的姑娘,也逃不过一个早亡的命。
瞿琰按了按孟怀安的脑袋,点头道:“好,我们这便走。”
孟怀安离开的时候,不曾抬头,只低声哭泣。只有瞿琰注意到,那个带他来的小女孩,在听到怀安的话之后,同样泪流满面,只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孟怀安沉浸在失去甄兮的悲痛和得知自己还有这样qiáng势又疼爱自己的表哥的喜悦的矛盾情绪之中不可自拔,直到瞿琰带着他回到护国公府。
这个护国公府是永顺帝赏赐下来的,正是前护国公的府邸,这儿处处是瞿琰小时候的记忆。他早前便先派家人来收拾,这才带着他的母亲慢慢往望京前来。
然而,世事便是那么巧,路上他恰好救了他小姑姑曾经的贴身丫鬟含笑,这才得知了当初小姑姑失踪的真相,留下一部分人护送他母亲,而他自己则带着一些jīng兵,日夜兼程赶往望京,只为了尽快见到小姑姑和她的儿子。含笑被带离承恩侯府时,他的小表弟不过才刚出生,她并不清楚小姑姑和她儿子的现状。
护国公府早已收拾整齐,瞿琰带孟怀安来到当初他小姑姑住过的沁香园,让他先歇息,一切都等明日再说。
孟怀安却不肯,他此刻如何能休息得好?
“表哥,我想知道娘亲的事。”他清澈的双眸期盼地望着瞿琰。
瞿琰从孟昭曦口中隐约得知他这个小表弟过得很不好,再加上他赶到时正好听到侯夫人说要将他乱棍打死,更是愤怒又心疼,见孟怀安怯怯的模样,饶是他平日里治军严厉,说一不二,此刻也说不出个不字。
早有下人备好茶水,瞿琰挥手让人下去,与孟怀安分别在圆桌旁坐下,回忆着当年的事。
“那时护国公府受人陷害,所有人都被先皇打入大牢,祖父冤死狱中,余者皆发配边疆。护国公府被围那日,小姑姑正好带着她的贴身丫鬟含笑去皇觉寺祈福,含笑说,他们遇上了劫匪,是孟世坤救了她们。当时府里其余人都死了,唯有她与小姑姑活了下来,孟世坤送她们回府时恰好见到护国公府被围困,他便花言巧语劝说小姑姑跟他走,以帮助护国公府为名,哄骗了小姑姑以严姓歌姬的身份入侯府。
“小姑姑自小体弱多病,天真善良,轻信了孟世坤,又日日念着救被下狱的亲人,对孟世坤言听计从。我们被抓后两个月便判了流放,可怜小姑姑困在内宅,万事不知,孟世坤便骗她说他一直在奔走,护国公府本该满门抄斩,却因他而判了流放。小姑姑感激他,再加之他惯会甜言蜜语,便甘心当了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