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明挽起袖子，推开二人：“我来我来，这还了得了！”

看着孟煜桌上堆得高耸的折子，顾逸明气势汹汹走上前，正要开口说他，忽然觉得不对劲。

好像……他今晚还等着面前这人，陪着他去酒楼喝酒呢。

还是孟煜请客。

到了嘴边的话，又被顾逸明重新收回去。

孟煜看着窗外的满地落叶，脑海里一遍遍浮现的都是昨晚的场景。

蓦然间，他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戳了戳。

孟煜转过头，看见顾逸明一脸狗腿子般的笑容，扒着他的胳膊问道：“灵辉呀，毛笔上的毛都快洗没了，洗好没有呀？”

孟煜看了眼手里的毛笔，淡淡“哦”了一声，终于把笔拿出来。

他把毛笔放回笔架上，又重新拿过一只毛笔，继续放在笔洗里洗着，目光再次望向窗外。

顾逸明紧紧咬着牙，没有把骂人的话说出来。

他回头看向门口，杨慎廷和苏明昌都在看着他，苏明昌举起胳膊给他打气，杨慎廷点头向他示意。

顾逸明顿时觉得自己肩上背负着使命，有必要完成任务。

于是思考半天，顾逸明再次上前问道：

“灵辉呀，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啊，和我说说呗？”

孟煜垂下眼眸，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

半晌，他才低声道：“张淩回来了。”

顾逸明点头：“我知道，听说了，好像昨t日还进宫来着。”

“不过，他回来和你有什麽关系啊？”

孟煜神色落寞，抿了抿薄唇没有说话。

顾逸景忽然反应过来：“噢！张淩之前好像和大长公主……”

孟煜擡眸看向他，眼神瞬间沉下来，顾逸明赶紧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孟煜拿出笔洗里的毛笔，挂在笔架上：“进宫吧，秋闱的折子还得让陛下批红。”

见他说着要走，顾逸明拦住他：“灵辉，我劝你一句话，你别不爱听……”

顾逸明压低声音：“你现在是首辅，总不能辞官去做驸马吧，你和大长公主没有可能了，何必还要念着，该放手就放手吧。”

孟煜看着笔洗里漆黑的水，沉默不语。

顾逸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别的，转头朝门口挥挥手，示意二人可以进来了。

看着苏明昌崇拜的眼神，和杨慎廷肯定的点头，顾逸明美滋滋地回到书案后面，整理着要批红的折子，恨不得再哼两句小曲儿。

很快，顾逸明和孟煜离开内阁直房，一同前往乾清宫。

宫人进去通报，二人站在正殿门口等着。

刚好，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张淩走出来，还在回头朝殿里喊着：“清阳，明日我过来接你。”

云婉的声音懒洋洋地在殿内响起：“知道了，去吧。”

顾逸明挑起眉头，顿时感觉这话听着不太寻常。

张淩说完转过头，正好看见孟煜和顾逸明。

他和二人笑着颔首，也没说什麽，意气风发地走出去。

看见张淩迈出宫门，顾逸明这才看向孟煜。

果然，孟煜紧抿着唇，脸色微沉。

顾逸明小声说道：“你看，人家都旧情複燃了，就你还放不下。”

孟煜没说话，袖中的手却逐渐攥紧了。

秋闱的事情，孟煜和顾逸明安排得很妥善。

云婉翻看几下，就把折子递给他们：“可以，这麽办吧。”

顾逸明笑着取回折子：“殿下，如今临近冬至，礼部已经在準备祭祀，礼部尚书宋大人明日会进宫和殿下商议具体事宜。”

按照大梁礼制，冬至日需祭祖拜天，祭祀完毕后举办宫宴。

云婉已经在命人準备宫宴，倒是没问什麽问题。

只是冬至日，还是云婉皇兄的忌日，祭祀礼制不仅要遵循祖制，也要稍微複杂些，需要礼部和云婉一同敲定。

云婉点点头，随手拿起茶杯：“行，我知道了，明日……”

她顿了一下：“明日不行，后日吧，后日早上让宋大人过来。”

顾逸明点头称是，无意间瞥见孟煜身形一僵。

他想了又想，还是委婉问道：“敢问殿下，明日是有何事吗？”

云婉喝了口茶：“明日我要出宫，不在宫里。”

“您要回公主府吗？”

云婉顺嘴说道：“不是，我要去国公府……”

瞬间，云婉停下来，擡眸扫了眼孟煜。

孟煜没有看她，垂眸站在原地，看不清是什麽表情，似乎并没有什麽反应。

云婉没再说下去，摆手让二人退下。

顾逸明俯身行礼，悄悄瞥了眼旁边的孟煜。

他看见孟煜抿紧薄唇，唇上的血色却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