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了。”

云婉刚要再拿起茶杯，又听见允炳开口：“不过，此事不是先生告诉您的吧？”

允炳瞧见云婉皱起眉头，有些不悦：“这和他有什麽关系？他又不在京城。”

“是，”允炳点点头，垂下眼眸，“先生不在京城，但是该知道的事情，应该也有人告诉先生吧。”

听见这话，云婉重重放下手里的杯子，明显十分不高兴。

允炳当即笑了：“允炳说错话了，姑母别生气。”

云婉看着允炳半晌，最后叹口气：“他为了避嫌，这几年都没有和顾逸明见面，以前的同僚也很少联系，你还要他怎样？”

允炳握着手里的茶杯，挑起眉头：“刚才一起上山的女子，难道不是顾首辅的女儿吗？”

“是又如何？”云婉皱起眉头，“她在我们书院读过两年书，和我们算是相识，一年前她回到京里之后，就和我们没有联系了。”

解释的意图明显，到底为了什麽，二人都心知肚明。

允炳没再说话，云婉也没有开口，空气诡异地安静下来。

“我并非疑心什麽，姑母，”允炳道，“这麽多年了，我自然知道先生的为人，并非来兴师问罪。”

云婉没有说话，许久才擡起手，又给允炳倒了杯茶。

再次开口的时候，她已经换了话题：“成婚是大事，若是没遇见合适的人，也不必强求，更不必在乎别人怎麽说。”

“朝臣们说的话，你自己要有分辨的能力。”

声音落入耳中，允炳低头应道：“是，允炳记住了。”

话音落下，空气再次变得凝固。

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才打破屋里诡异的安静，伴随着一阵香甜的味道涌入屋内。

孟煜端着盘子走进来，盘子里装着几块精致的银丝糖，被放在二人面前的桌子上。

“先尝尝点心，不要吃太多，晚膳很快就好。”

云婉没有提之前的事情，笑着问道：“今晚吃什麽呀？”

“红烧肉，再炒些青菜。”孟煜看了看姑侄二人，“还有排骨。”

云婉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允炳的眉头也动了动，孟煜把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微微扯起。

“这些都是我们允炳爱吃的，允炳一会儿多吃些。”

云婉笑着去摸允炳的头，又看向孟煜：“累不累，坐下歇会儿吧。”

孟煜没说什麽，很快离开房间，继续回到厨房忙碌。

香味从厨房传出，飘进院子和房间里，终于缓和了之前沉重的气氛。

姑侄二人谁也没再提起，仿佛刻意绕过话题，聊起一些生活琐事。

晚膳很快被端上桌，三人一起用完晚膳，气氛还算融洽。

刚放下筷子，院子的大门却被敲响了。

孟煜在厨房收拾着，云婉跑过去开门，一开门就看见顾慕溪笑吟吟的小脸，身边还跟着提着礼品的徐元瀚。

见到两个孩子过来，云婉很高兴，拉着他们进屋说话，孟煜听见声音，也从厨房走进屋里。

唯独允炳没有出现。

他站在旁边的房门前，主屋的窗户微微开着，能看见他姑母和顾慕溪熟络聊天，以及孟煜和徐元瀚偶尔说话。

允炳看着屋里的情形，目光从顾慕溪笑着的小脸，又落到旁边的徐元瀚身上。

之前他也听说过，白马书院徐山长的儿子去年乡试中了解元，今年準备进京参加会试，才气和名气都不小。

以及，这位当朝首辅之女的未婚妻。

再加上进门的时候，允炳听得清清楚楚——徐元瀚喊他姑母干娘，喊孟煜干爹。

背在身后的手逐渐攥紧，眉头也不自觉皱起来。

他看见徐元瀚坐在桌前，手里握着茶杯，几乎没怎麽开口，神色一直很平静，目光始终落在旁边的顾慕溪身上。

顾慕溪和云婉聊着天，也不知道说起什麽，两个人都笑了起来，顾慕溪弯着眼睛，眉目温和恬静。

这张脸莫名和他记忆中的母后相重合。

允炳收回目光，深吸口气，擡头望向挂在天边的月亮。

月光皎洁，没有一丝杂质和髒污。

和他不一样。

送走顾慕溪和徐元瀚的时候，云婉特意嘱咐顾慕溪，让她再多留几日，等顾逸明夫妇探亲回来，一起到这边再住几日。

顾慕溪笑着婉拒了，只说等父母回来就要离开了，到时候有机会再来拜访。

看见徐元瀚低头沉默的模样，云婉知道他舍不得顾慕溪，于是没再说什麽，连忙放两个孩子回去，让他们多些相处时间。

等人离开后，云婉走到旁边允炳的房前，想进去寻人，却发现屋里是暗的，没有燃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