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安静得过分，云婉抿了几口茶水，一直在打量着孟煜的神色。

他原本神色淡漠，读完信后，眉头似乎微微蹙了蹙。

云婉试探着问道：“我看信上说，是徐先生的学生提到了朝政，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其实跟徐先生关系也不大，应该……会放了他吧。”

孟煜讳莫如深，开口时声音低沉：“那人是嘉良的学生，还没出师就妄议朝政，嘉良被连累也是正常。”

“那怎麽办啊？”

云婉走到他身边：“含娇还在生産，徐先生赶不回来就罢了，万一要是有事，含娇和孩子该怎麽……”

孟煜擡起眼眸，看向面前的人。

对上他的目光，云婉的心漏跳一拍，剩下的话怎麽也说不出口了。

孟煜面无表情看着她，许久才扯了下嘴角，缓缓说道：

“我自会帮嘉良。”

云婉顿时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见孟煜又加上一句：“但是，你得回来陪我。”

云婉愣了愣。

她快速在心里思考一番，含娇生産完，要是孩子大人都平安，应该就有乳母和下人照顾了，的确也不需要她晚上再陪着。

思考完毕，云婉点了头：“好，我明晚就回来陪你。”

听见这话，孟煜脸上也没有显示出高兴，反倒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捉起云婉的手，在手心里捏了捏，嗓音有些沙哑：“婉儿，你一点都不想我吗？”

云婉握住他的手：“自然想你啊，怎麽不想。”

孟煜没有说话，盯着她的手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松开了。

想他，连回来看他一眼都不曾。

连问一句他有没有好好用膳都不曾。

孟煜起身把信封重新放回去，交给云婉：“回去吧，事情我来处理。”

他瞧见云婉眼下的乌青，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找个地方，多少睡一会儿。”

知道孟煜还是关心自己的，云婉忽然有些自责，是不是自己最近对他真的太差了。

云婉上前搂住孟煜的脖子，难得主动递上殷红的唇，亲了亲他的嘴角：“你也早点休息，晚上别看书了，仔细眼睛。”

孟煜没有抱她，也没有回应她，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看出他心情不佳，云婉当下也没有心思继续哄人，她还记挂着林含娇的情况，只能先一步离开。

门被推开，人影很快走出去。

脚步声逐渐消失在外面，一点也不剩了。

看着再次空下来的怀里，孟煜的心像是被人挖走一块，丝丝缕缕的痛意从心口蔓延开。

他看着被打开的房门，云婉走时没有关上，夜里的寒风顺着门吹进来，很快把他浑身上下打透了。

手指上好像还留着残温，孟煜捏了捏指尖，心里漫上苦涩，他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云婉心里是不是没他了？

等云婉回到徐府的时候，主屋里的痛吟声依旧断断续续的。

盛秦秦和几位夫人坐在旁边正厅里，脸色都有些焦急。

瞧见云婉回来，盛秦秦起身走过去：“如何，孟先生怎麽说？”

云婉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低声说道：“他来解决，不用担心。”

关于徐嘉良事情的来龙去脉，云婉并没有给她解释清楚，也没有再告诉别人。

毕竟不是什麽好事，越多人知道，反倒是不好。

几位夫人坐在正厅候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谁也没去休息睡一会儿。

直到天色彻底大亮，主屋的门才被稳婆推开。

云婉和盛秦秦立即走进屋，看见稳婆怀里抱着一个小娃娃，红彤彤皱巴巴的，正闭着眼、张着嘴巴啼哭。

“是位千金，徐夫人儿女双全，真是有福气啊。”

稳婆笑着说完，盛秦秦伸手去逗小孩子，云婉急忙问道：“含娇如何了？”

稳婆道：“夫人没事，已经脱力睡着了，两位夫人稍后再进去吧。”

林含娇平安生産的消息，很快传遍白马书院。

从午后开始，各家的夫人就断断续续前来看望。

盛秦秦一直在外面招呼着客人，云婉在屋里陪着林含娇。

林含娇醒来之后，看见云婉坐在榻边，第一句话就是问她：

“老徐呢？”

云婉勉强扯出抹笑，让乳母把孩子抱过来，递给林含娇看：“徐先生没事，过几日就回来了，快来看看孩子，是个女孩。”

红彤彤的小孩字正闭着眼睛睡觉，林含娇看见伸手接过来，小孩子回到母亲怀里，睡得似乎更香了。

“老徐一直想要个姑娘，这回他可要乐死了。”

云婉看着她怀里的小家伙，听见这句话，蓦然间想到了孟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