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你的疑心。”

允炳茫然地看向云婉，云婉认真说道：“你拿我们二人做制衡，让我们相互制约，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你做得也没有错。但是，你不该因为郑邵的几句话，就对孟煜起了疑心。”

“你要明白，君王的疑心能杀人，也能杀自己。”

见允炳脸上出现愧色，云婉叹息道：“这一次，你寒的不只是我和孟煜的心，还有朝中忠臣们的心，失了人心，君王还有什麽可言？”

允炳垂下脑袋，似乎认真思考起来，云婉看在眼里，最后问了他一句话：

“你还记不记得，一年前傅承少去世的时候，姑母与你说过什麽？”

允炳擦干眼泪，认真道：“姑母说，允炳是天子，眼中所见不能只有生死，要明白人之寿命有限，但人心长存。”

云婉摸着他的头，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看见允炳低头乖巧的模样，云婉也心软下来，把小家伙搂在怀里。

“好了，估计小月应该让人煮好饺子了，一起过去吃吧。”

说着，云婉就要拉允炳起来，允炳却攥着云婉的衣角不松手：“姑母，你还要离开去江南吗？”

云婉有些为难道：“其实，我们準备去江南，是因为几日前收到一封信。”

允炳被云婉牵着小手，一起朝着正厅走去。

云婉缓缓说道：“江南常州府有一位从翰林院致仕的鸿儒，姓徐，和徐阁老是族亲，前几日他得知孟煜辞官，于是特意写信请他过去，到官府新翻修的书院里讲学。”

允炳“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先生博览群书、才华横溢，若能到书院传授讲学，也有益于天下学子。”

“是呀，”云婉晃着他的小手，“所以，你觉得我们应不应该去？”

允炳撅着小嘴不说话，云婉在心里笑着，很快就走到正厅门前。

侍女们端着几盘饺子，纷纷从小厨房来到正厅，小月看见云婉和允炳回来，立即笑着走上前：“陛下，殿下，饺子都煮好啦，驸马还在做甜食，让陛下和殿下先动筷，一会儿就过来。”

云婉点点头，示意允炳去正厅：“你先吃，我去厨房看看。”

“我也要去！”

允炳拉住云婉不松手：“姑母今日过生辰，先……姑父肯定在给姑母做好吃的。”

云婉有些无奈：“行了，你跟谁学的叫他姑父？”

允炳差点就要把顾逸明的名字说出来，忽然一想，好像这话也不是顾逸明说的，是他自己领会的。

反正就是让他姑母开心嘛，能哄他姑母开心的，肯定就得从孟煜下手。

允炳腼腆地笑了笑：“没跟谁学，姑母，我还给你準备一个礼物……”

还没说话，就被云婉擡手打断：“别，府里没地方放，你什麽都别送，今日能来和姑母吃顿饭，姑母就非常开心了。”

允炳眨了眨眼睛：“或许，姑母收下这个礼物，会更开心呢。”

孟煜端着刚做好的银丝糖，从厨房回到正厅。

一进门，她就看见云婉和允炳坐在一起，允炳手里拿着什麽，藏在桌子下面，云婉想看却被允炳挡着。

看着姑侄二人的模样，显然是已经把话说开了，孟煜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端着盘子走进去。

“银丝糖好了，陛下来尝尝。”

允炳看见孟煜回来，眼睛瞬间亮起来，根本顾不上吃东西，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旁边的小月。

“小月姑姑，你读给姑母和先生听吧。”

小月看着被塞进手里的明黄色帛书，一时间愣在原地。

孟煜刚要放下盘子，看见允炳拿出的圣旨帛书，瞬间停住动作，下意识和云婉对视一眼。

云婉没料到此事，觉得允炳说的“让她开心”，可能有点不靠谱。

果然，小月打开帛书看完，脸色顿时变幻莫测，云婉看着不禁在心里叹气。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孟煜就告诉过云婉，允炳也和他们一样，记得不少上一世的事情。

所以，云婉没有完全把允炳当作小孩子，觉得他的心智最起码是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她才敢把允炳独自扔在宫里。

不过云婉忘了，允炳虽不是稚儿，可说破天就是一个没有完全成熟的少年，做事情还是少不了沖动。

甚至……让人难以言喻。

送允炳离开成山馆的时候，云婉还没有缓过神，身边的孟煜也是如此。

等到两个人回到正厅，云婉看见桌上明黄色的帛书，忍不住再次拿起打开。

看着上面“赐孟煜太傅之位，纠察君王百官之过”的旨意，云婉的心里说不出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