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房和花厅连通耳房的门紧闭着，里面没有半点光亮，也没有声音传来。

云婉记得自己上一次来这里时，这扇门始终没有关上过，包括他们身后花厅的门。

毕竟云婉是女眷，不好留下男女二人独处，上次云婉来时，花厅里守着不少侍女，所有的门都是开着的。

今晚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

她看见张淩抿紧薄唇，额头上渗出细汗，半晌过去，才微微朝她点下头。

云婉心里顿时明了，虽不知道是谁，但心里大概有了估计。

如今能盯上张淩的，还会威胁他的人，恐怕只有刚进京的那位吧。

云婉正思考着，还没回过神，张淩陡然擡起手，搭在云婉握着茶杯的手上。

云婉一愣，听见张淩朝她低语一句：

“骂我。”

话音刚落，张淩的手瞬间用力，一把将云婉手中的茶杯扔到地上。

茶杯顿时四分五裂，暗色的茶水洒了满地。

在地上砖石的衬托下，茶水中除了茶叶，明显有几粒微小的白色粉末。

作戏

云婉看着地上的茶水, 脊背瞬间爬上彻骨的寒意，半晌也没说出话。

张淩朝她使着眼色, 示意让她说话。

云婉缓了半晌，思绪才逐渐回笼。

她明白张淩故意摸她的手，装作她生气，正好借机扔掉茶杯，不让她喝被下药的茶。

所以现在，她得接着演下去。

看见云婉没有动作，张淩以为她还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刚準备再靠近，低声提醒她两句。

云婉忽然一把推开他，冷声呵斥道：“张淩！你枉我如此信你, 主动来府上找你, 你竟然就这样对我！”

“你就是个登徒子！！”

云婉喊得嘶声力竭, 眼圈跟着发红, 看得张淩都愣住了。

云婉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滔滔不绝骂道：“当初我就轻信了你，以为你是什麽正人君子, 将一颗心都交付给你，结果呢？你是怎麽对我的？又是怎麽糟践这颗真心的？”

看着云婉悲痛地捶着胸口，几欲垂泪哽咽, 张淩面上不动, 心里早就忍不住笑了。

他差点忘了, 眼前的人最擅长的就是作戏骗人。

当初两个人在一处的时候，云婉没少使小把戏, 动不动就装哭骗他心疼，每次都演得惟妙惟肖。

只不过, 张淩知道云婉是故意的，于是每次敷衍哄上几句，又会和她理论起来。

他从来没当真过，也从来没认真哄过人。

如今就算他想再哄一次，也没有机会了。

云婉已经说得落下眼泪，转过身侧对着他，肩膀颤抖着抽泣，目光却时不时瞥着后面的耳房，眼睛亮得不像话，哪里有半分悲伤。

张淩自然地接过话头：“是，都是我不对，当初便是我的错，如今也是。”

“清阳，”张淩看向她，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我对你的这颗心，从来都是真的。”

看见张淩眼里有几分动容，云婉表面不作声，心里却在唾弃他：

演得倒是挺深情，装得像是真的一样。

云婉知道，张淩这人向来说得比做得好，最擅长花言巧语。

可是，之前每次她故意想让张淩说什麽，或者做些什麽，他都不愿意去做，甚至还会揭穿她。

云婉一直以为是自己手段不够高明，才会被张淩一眼识破，从来也没有回应。

直到她遇见孟煜。

无论她怎样装模作样，怎样使小脾气，孟煜都会耐着性子来哄她，顺着她的心意去做。

在孟煜眼里，云婉的小把戏里藏着的是情意，所以他心甘情愿地被骗，心甘情愿地来哄她。

无论云婉说什麽，孟煜都会当真。

想到那个人，云婉的心瞬间软下来。

也不知道孟煜的胃疾如何了，有没有回到府里去。

她越发觉得有必要快点离开这处是非之地，不能再耽误下去。

“随你怎麽说吧，张淩。”

云婉打断他的话，沉下声音：“你想回荆州就回去吧，我不会再来找你，放心。”

云婉朝张淩微微点头，示意他自己準备离开，却被张淩抓住了手腕。

“等一下。”

张淩伸手进怀里，取出一个皦玉色的桃花荷包，塞进云婉手里：“你的东西，还给你。”

云婉微微怔松，手指攥紧荷包，感觉到里面放着东西，摸起来像是信纸一类的东西。

张淩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看见云婉转身离开，推开了花厅的大门。

天色已晚，庭院里漫天大雪，寒风呼啸。

先前端来茶水的侍女正站在门口，听见声音一回头，看见云婉从里面走出来，脸色顿时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