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炳皱紧眉头，刚要再开口，云婉怕他说得太多反倒打草惊蛇，于是接过话头：“是，此事本宫听皇兄提起过，你且去吧。”

“只是，陛下说得不无道理。”

云婉扫了眼允炳，缓缓道：“规矩终究是规矩，晟王殿下莫要忘了。”

这次，晟王连身上都颤抖起来，小声道了句“小王知罪”，半天也没能站起来。

云婉看见他双腿打颤，好不容易才站直身子，小心翼翼地行礼退下去，出去时又被门槛绊了下。

门外的内侍想来扶他，却被晟王惊恐地躲开，自己扶着门快步走出去。

云婉在心里叹口气，如果这人真是演的，一演就是十几年，倒是真不容易。

就算是个正常人，这麽长时间过去，也要变得不正常了。

“姑母。”

听见小家伙喊她，云婉转过头，允炳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人有问题，最好派人盯着他。”

云婉挑起眉头，虽然她刚好正有此意，但没想到小家伙也会这麽说。

“怎麽有问题了？”

允炳绷紧小脸，半晌才道：“那麽高的门槛，他进来的时候被绊过一次，出去又被绊了一次。”

“摔在地上那麽疼，就算是傻子，第二次也该长记性了。”

允炳看向她：“除非，他是故意摔给我们看的。”

云婉没有说话，一边觉得允炳说得有点道理，一边又觉得不太合理。

这小屁孩才比门槛高多少，怎麽几天的功夫，竟然就能发现人家不对劲了？

云婉上下打量着他，允炳看见她的眼神，转眼就变成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姑母，你为什麽这麽看我？”

云婉“啧”了一声，收回目光：“没事，你回文华殿吧，姑母也要回去了。”

“姑母要出宫吗？”

云婉想了想，张淩还没有进宫，她不能离开宫里，等着和他商议晟王的事。

虽然有点挂心孟煜，但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不了，”云婉看向他，“姑母今晚陪你。”

晟王突然回京，云婉要是不守着允炳，心里也是不安。

允炳撅着嘴，不满意道：“姑母终于舍得回来了，允炳还以为，姑母要一直住在宫外呢。”

云婉揉了揉他的头：“怎麽，你还舍不得我了？”

允炳躲开她的手，执拗道：“才不是呢，如今姑母不在，宫里宫外的事都是先生负责。”

允炳看向她，微微皱起眉头：“难道，姑母就不怕先生揽权吗？”

云婉顿时一愣，手下动作也停住。

看着小家伙认真的模样，半点也不像是在说笑，云婉愣住了：“你说什麽？”

允炳不看她了，径自说道：“母后薨逝前，曾经嘱咐过我，大梁不能没有先生。”

“但是，如果姑母离开宫里，不再继续辅政，大梁也不能再有先生。”

云婉背后瞬间爬上寒意，喉咙里像是被堵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看见允炳站起身，望着外面的萧瑟庭院，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提醒过先生，今日也提醒姑母。”

“就算是为了先生，姑母也一定要在我身边啊。”

入局

云婉走回乾清宫的时候, 还在不停地回想着允炳说的话。

其实大梁皇室的人，天生就懂得如何去制约。

比如, 云婉刚开始涉及朝政的时候，听顾逸明说起内阁的人员，第一反应就是郑邵权力过大，无人能够制约他。

所以，云婉把自己放到这个位置上，想用自己去制约郑邵。

她以为只要有自己在，就能阻止郑邵干扰新政, 保证朝政平稳，新政也能顺利推行。

但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 也会制约代替郑邵、成为首辅的孟煜。

她不知道这个主意, 究竟是皇嫂告诉允炳的, 还是允炳自己要这麽做。

但她也知道, 这样做没错。

云婉身为大长公主，朝中盯着她的人不少，都是担心后宫参政过多。

与此对应的, 孟煜身为内阁首辅，如今小皇帝年幼不能亲政，朝政事宜都经由孟煜之手, 朝中盯着他的人也不在少数。

可是, 当他们两个都参与朝政之中, 朝堂里也会达成一种制约的平衡。

这种平衡，在任何一个人突然抽身离开时, 也会变成压到另一个人的巨石。

一旦朝中权利归于一人t之身，必会引发政乱。

上辈子的郑邵, 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云婉并不担心自己，毕竟她是皇室贵女，那些说她后宫参政的人，只是希望她离开皇宫，将她驱离出去。

可是，那些盯着孟煜的人，一旦孟煜开始揽权，甚至做出越过皇权的事情，就不只是驱离那麽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