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士翰看出云婉的迟疑，解释道：“老师当年身体不好, 想要培养后人接任，可灵辉不想走官场仕途，他以为进入刑部, 利用刑法就能求得正直公道。”

“然而, 他在刑部做了多年, 逐渐看清楚所谓的公道靠的根本不是刑法，而是权力和掌权者。”

姚士翰说着, 径自笑了笑：“后来，老师将他调入户部, 把赋税新政的内容传授给他，算是让他找到一点能实现公道的路径。”

云婉沉默下来，半晌没有开口。

实施新政，到底能不能给百姓带来公道，云婉并不清楚，她只知道上辈子的新政，在允炳等人的眼里，只是扳倒郑邵和挽救财政的最好工具。

难怪当时孟煜会如此恼怒，却也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云婉顺便问道：“如今，荆州的新政如何了？”

姚士翰道：“荆州的清田结束之后，新的赋税政策已经正在实施，目前进展很顺利，等到今年春节后，若是没有问题，会开始计划在全国进行清田，再将新的赋税政策推行下去。”

云婉点点头，顿时也放下心。

想到孟煜说让她再等等自己，或许，他等的就是新政彻底推行结束吧。

“殿下。”

听见姚士翰突然开口，云婉擡头看向他，姚士翰神色认真道：“孟大人奉旨在荆州推行新政，虽是奉朝廷命令，仍有不少世家对他记恨在心。”

姚士翰站起身，掀袍跪在地上：“臣深知人言可畏，但是人心可鑒，孟大人为了推行新政不顾个人安危，对朝廷、对殿下皆是忠心耿耿，若是日后有小人谗言，还请殿下务必明鑒。”

看着姚士翰说完，极其诚恳地在她身前叩首，云婉心头微动。

孟煜为了能调姚士翰回京，这段日子费尽心思筹划，而姚士翰来到她面前，请求的第一件事不为自己，而是为了孟煜。

云婉叹口气，示意姚士翰起身：“孟煜一心为了朝政，他的所作所为，陛下和本宫都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清楚。”

姚士翰应声站起来，一时间没有再开口。

云婉看着外面的天色，冬日里天空湛蓝，庭院里的桃树却只剩枝干，寂寥又荒凉。

“户部的事情交给姚大人，陛下和本宫都很放心，大人也不必有所顾虑，定要将新政推行下去。”

云婉看向他：“无论任何问题，你都要及时禀告本宫，你可明白？”

姚士翰来不及多想，立即行礼称是。

这时候，不远处乾清宫的宫门外传来人声。

云婉以为是孟煜回来了，刚站起身，就看见张淩拿着一封信，迈过宫门朝着正殿走来。

看见云婉站在殿门口，张淩立即喊道：“清阳！上次你让我查的事情，今日收到回信了！”

云婉看了眼旁边的姚士翰，姚士翰立即行礼：“臣先告退。”

云婉微微颔首，忽然想起来什麽，又喊住姚士翰：“等一下。”

张淩走到殿门外面，看见姚士翰也站在里面，不禁一愣：“姚大人，您回京了？”

姚士翰看见张淩来了，低头朝着他行礼，在云婉面前也不好多说什麽。

“你们之间认识？”

听见云婉发问，张淩回道：“之前你让我去荆州传达旨意，我怎麽能不认识姚大人？”

云婉这才想起来，当时还有这事来着，张淩拿着她的旨意去到荆州……

荆州……孟煜也在荆州……

姚士翰看着二人说话，在旁边低着头不做声，心里还记着张淩之前说过的话，知道面前的二人关系不一般。

姚士翰正思考着，蓦然间，听见云婉怒喝道：“张淩！你是不是跑去荆州造谣了？”

姚士翰被吓了一跳，悄悄擡起头看着二人。

张淩的脸色有些複杂：“什麽造谣？”

“你说呢！”

云婉一掌拍在他胳膊上，恼怒道：“给你个鸡毛你就当令箭，你是不是真拿我当傻子了？！”

云婉太清楚张淩的德行了，她把旨意交给张淩，张淩到了荆州肯定没少得瑟，一定故意显摆他们关系多不一般，结果让孟煜误会她和张淩之间有事。

孟煜那封信没发出去，肯定多半就是因为这小子！

心里想着，云婉又瞥了眼姚士翰，正好看见姚士翰盯着二人，神色明显有几分惊讶和好奇。

“姚大人，”云婉义正严辞道，“张淩到荆州之后，是不是和你们提到过本宫？”

见张淩揉着被打的胳膊，也不敢吭声，姚士翰斟酌着说道：“嗯……小公爷提过是奉殿下旨意前来的。”

“还有别的吗？”

姚士翰没再开口，憋得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