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归弈，记住我这句话，陆清野必须死，他死了我姐姐才能活。”

赵归弈望着阿玉翕张的嘴，把这句话听进去了，赵归弈点着头。

杀了陆清野——赵归弈在心里重複着。

赵归弈越来越迷糊，他强撑着不让头低下去，不让眼睛闭上，就在他深呼吸的时候，感觉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身体变得很轻，周围很冷。

他好像融进了这茫茫天地间，化为无数雪片之一，什麽声音也听不见，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白。

咣——

一声巨响，周围的风忽地朝天上聚集，赵归弈擡起头，似乎那里有一股什麽吸引力，他盯着那处看，那地方开始扭曲，好像万千雪片凝聚，要融合成一个什麽怪物。

那“怪物”轮廓逐渐清晰，慢慢地形成一张奇怪的脸。

赵归弈盯着那东西，急喘起来，他闭上眼深呼吸想要平息咳喘，再睁眼就和一张人脸打了个照面。

那张脸虽沧桑疲态，棱角却俊，只是对方正被自己掐着脖子，略带狰狞的瞧着自己，赵归弈回过神来，看着坦然赴死的陆安。

周遭的风骤降，四散着胡乱吹刮，赵归弈被风雪拍的清醒，看清眼前的人是陆安。

怎麽回事？

“你放开我父皇！放开我父皇！！”

赵归弈扭头看向趴在地上挣扎着扭曲着的陆无铭。

赵归弈紧紧掐着陆安的脖子，怒火充满胸腔，另一只手里还握着“黑驴儿”，刀子抖的厉害，他有些控制不住手腕，那刀子直逼陆安的喉咙。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阿玉的话回蕩在赵归弈脑子里。

忽地，他感觉一阵暖风拂过面上，融了满面的雪霜，那股仇恨的怨怒，被一阵清雨淋熄，他睁大眼，低语道：“青儿......”

赵归弈倏地松开手，扔下手中的“黑驴儿”，忙不叠地朝主殿那边跑。跌在地上的陆安被啼哭的公公接住，陆无铭使劲儿朝陆安爬，抓着陆安的衣摆，有气无力道：“父皇......您没事吧！”

跑至主殿，见廊前穆幼青正好好地站在那，她微微仰面，朝着谁在说话，她眉间生动挑起，嘴角一勾，笑的灿烂。

赵归弈站在原地，低下头哭出声。

这声音被穆幼青尽收耳底，她说话至一半就停住了，转眸看了过来。

“大冰山！”穆幼青跑过来。

赵归弈擡起头，像是看到一只灵动的蝴蝶在白色的风雪里飞舞，她的衣裙被风撑开，发丝搅着发带扫在面上，她的手展开，朝向赵归弈。

一切都是这麽生动，好像被葬在死亡之海的枯朵重新複苏，他闻到了草药的味道，夹杂着一丝梨花的香味。

赵归弈带着满面泪痕，展开了双臂，那只活灵活现的“小蝴蝶”就这样扑撞进他的怀里，赵归弈从来没有抱穆幼青抱得这麽幸福过。

“青儿，青儿，青儿......”

穆幼青听着耳边重複的呢喃，她奇怪看擡眸望向赵归弈，才瞧见他双眼通红，眼泪还在滑落。

穆幼青伸手，抹了他面上的泪，语气低柔下来：“大冰山，发生了什麽事？”

赵归弈不说话，只是这麽抱着她。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阿玉的声音又响起来，“杀了陆清野。”

赵归弈擡起头，擡眸瞧见远处的孟留正盯着自己。

他记得接下来会发生什麽，陆宴会来送木家军，但其实在战场上并没有太大作用，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让飞麟军和木家军练出默契来。

陆清野和莫疆王是一路的，要杀陆清野一定不能在战场上。

那一仗一定要避免。

“青儿，走。”赵归弈拉起穆幼青的手，转身就带着她跑。

“大冰山，你要带我去哪？我马上就要说服孟留了！”穆幼青跟着赵归弈不算快的脚步，不时回头张望，“江祁和阿虎还在那呢，锦衣卫会杀了他们的！”

“别管他们了。”赵归弈迎着雪风，回头望着穆幼青的脸，他好像看到了一片桃林，看到了炊烟，看到了一望无际的野花，看到两个人背着夕阳依偎，他情不自禁道：“我们逃走吧。”

“啊？大冰山，我们在躲谁？”穆幼青喘着气，她本想再劝说不能丢下江祁他们的，可赵归弈近乎乞求般的望着她，她不知道赵归弈遇到了什麽事，只想抱住他，答应他所有的请求。

“好，我们一起走，到哪里都好。”

忽地，穆幼青见赵归弈眼神一凛，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望向穆幼青身后，穆幼青正要跟着回头，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肩膀，穆幼青吓了一跳。

她以为是孟留或是谁追过来了，心里一惊，驻足回头，却见阿玉气喘吁吁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