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生紧捏双拳，见那副将沖孟离又踢了几脚，他立即大喊：“住手！！”

那副将看见孟生焦急的样子，内心感到满足，常上战场的莫疆人，早已杀人如麻，肆虐成性，他使劲儿拽着孟离的头发，甚至想当着孟生的面，一掌捏死这个白净的小娃娃，就像捏死一只虫子那样易容反掌，这麽想着，手下力气更大了。

孟离忍着痛，他怕孟离听见，咬着唇没有喊出声。

远处城楼上的百姓见两人不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但明显看出飞麟军的气势弱了下去，百姓互相交头接耳。

“这是怎麽了？怎麽不杀过去！”

“是不是我们声音不够大，两位将军听不见啊！大伙儿们叫大点声！”

城楼上涌上来更多百姓，都开始举拳大喊着：“杀！杀！杀！”

城中百姓望不见外面情况的，也被这气势感染，走过路过，晾衣服的，打水的，做饭的都“杀杀杀”的跟着喊起来。

那声音比飞麟军的助威还要响亮数倍，像是喊去了九霄之外，又被天穹撞了回来，沉沉地压在陆云光和孟生头上。

陆云光回头看着城楼上黑压压的百姓，他低下了头。

他曾经的愿望，是让百姓活的更好，让世间不在需要庙宇，人们不用为生计去乞求神佛。

可他现在依然做不到。

莫疆王不能让飞麟军有重新振作的机会，他声音洪亮道：“如何？二位该做决断了，若是这交易不成，那我们也不必在这僵持了。”

陆云光从未如此犹豫过。

他拿不定主意，更不敢随便承诺，身后随是楚凉百姓，但面对莫疆人，楚凉百姓又与贺国百姓何异？他身上太子的枷锁始终脱不掉，他怎能答应退出梨州，让莫疆人轻易进来呢。

他忽地想起断月山一战，想起背离自己的兄弟，又想起亲手杀死自己的花子酌，想起那个滚落在身前哥哥的头颅，想去死去的父皇母后，想起葬身莫疆的师父木潇......

如今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他好像又变得懦弱了。

孟生微侧头，看见陆云光的手在颤抖。

孟生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落，他的手也在抖。

忽地，孟生睁开眼，用尽全力对莫疆王道：“不可能！”

陆云光倏地看向孟生，莫疆王也收起了笑。

孟生继续道：“用一个孟离，来换一个梨州？你把我孟家人看成什麽了，又把守在这里出生入死守护梨州百姓的飞麟军看成什麽了！！！”

突如其来

雪越下越大，孟离听着孟生的话，字字句句都较这场冬还要刺骨。

“孟家人忠肝义胆，骁勇善战。”这是他从小听到大的话。

这话没错。

可他在刚懂事的时候，就被送出了孟府，他至今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落羊谷度过的，除了娘亲半年送来一次的藕汤，他就再不知道有“爹”“娘”或是“兄弟”到底是什麽感觉。

所以孟离把还在孟府的那段时光一直记在心里，那是他对家唯一的珍藏，甚至有的时候，他会给记忆添油加醋，让他们更加美好，他已经分不清记忆到底哪一部分是真实的了。

但他唯一最鲜明的感受，就是每次闯了祸，哥哥孟生都会站出来替他挨打，所以他从没挨过父亲的鞭子，而哥哥身上，却没有一处是好的。

对家人的思念，最终都放在那个最疼爱他的人身上。

可那人如今也抛弃了他。

“哥哥......”孟离哽咽着喊出声，他憋着眼泪，勇敢的硬把自己当成孟家的一份子。

“没错！你休想用我威胁整个梨州！你没本事就是没本事！”孟离对着莫疆王僵硬的背影喊道。

副将听了，一巴掌甩在孟离脸上，下手之力足以拍晕一个女子，孟离脑子一片混沌，脸上火辣辣的疼。

“混蛋！看我不杀了你！”副将拔出狼头刀，一刀扫在孟离背上，孟离大叫出声。

“孟离！”孟生朝前跌撞几步，喊出声。

陆云光在后面站立不动，若是没有穆幼青，或许他早已下令了，可他现在没有见到穆幼，怕万一激怒莫疆王，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小将军，这就是你的答複吗？”莫疆王冷着脸，望着远处的孟生。

孟生眼睛望向趴在地上的孟离，那副将一只脚踩在他头上，手中狼头刀就对着他的后颈。

孟生整个人都在发抖。

身后百姓不绝于耳的“杀杀”声，令他越发窒息。

突然间，一只箭从孟生耳旁扫过，电光火石间，箭头就擦过莫疆王的脸颊。

雪雾渐大，莫疆王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未察觉有东西飞来，他瞪大眼睛，这才举起狼头刀，回身一看，身后一将士被箭刺中心口，吐血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