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子观的手上到底沾了多少人的鲜血，但他罪孽深重，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的执念付出代价，可你我也不无辜，没能在当年就劝他停手。”

“如今看来，恐怕也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天意如此吗？

贺老头掉下一滴浑浊的泪水在贺大娘的衣襟上。

王摇花愣了半晌，最后有些无助地擡起头，看了看周辛夷。

她畏惧死亡，尤其是身边的人比自己先走，如今看到这样的场景，难免有几分同情贺老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继续盘问吴家庶子和王摇衣的下落了。

周辛夷迎着她的目光，最后只是轻拍了拍她的肩，让她放心。

他上前两步，蹲下身，与贺老头双目齐平，语气平和，道：“贺大爷，你现在知道生离死别的滋味难受了吧，可是有人跟你一样难受，已经和自己唯一的亲人分别很多年了。”

“你竭力向我们瞒着他的去向，抹去他在岭城的存在，任由他带走别人的亲人，你这样助纣为虐，可知善恶有报，总会灵验的？”

贺老头拥着浑身冰凉的贺大娘，癡癡地看着地面，对周辛夷的话置若罔闻。

“若还希望贺大娘能够在黄泉路上走得顺当一点，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就由你亲手来结束这场罪业吧。”

言罢，贺老头这才动了动眉，正眼看着周辛夷。

周辛夷也同样看着他。

“吴子观。”贺大爷沙哑开口。

“吴子观，东街何氏医馆，何青良。”

轰——

一语掀起千层激浪。

王摇花微张着嘴，还未反应过来，蹲在贺老头面前的周辛夷就率先卸了力气，浑身一僵，瘫坐在了地上。

她如何救

今年的中秋是要比往年的冷清不少，前来糕点铺买月饼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秋雨淅淅沥沥，冬青早起出门之时看着天色还不错，谁料回来的路上就下起了雨。他将买的月饼藏在怀中，小跑回到医馆之时，衣服已由浅灰成了深灰，紧贴在了他的身上。

今日医馆没什麽人，何青良也得了空，此刻他只是静静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烟雨朦胧，不知在想些什麽，连冬青回来叫了他好几声也未有反应。

直到冬青走进，他听见了脚步声，这才迟钝地回了神。

“师父，你在想什麽？”

何青良先是看了一眼他，随后便将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月饼上，眼神微懈，而后收回目光，起身道：“没什麽。”

他伸出手，摸了摸冬青身上的衣服，轻声道：“去换身衣裳吧，别受凉了。”

“好。”冬青应了一声，转身瞥见桌上的东西，又转过头对何青良道，“师父，这是我在刘记糕点铺买的，你最喜欢他们家的糕点了，记得趁热尝一尝。”

何青良淡淡一笑，“好。”

冬青离开后，何青良慢慢走到桌前，拆开了油纸，里面的月饼刻着的花样从未变过。

跟七八年前的一样。

他拿起一块，将它搣开分成几小块，尝了其中一块。

味道也没变过，甜得让人吃了心里直发腻。

“原来何大夫这样的人也会喜欢甜食啊。”

何青良循声侧首，看着门外站着的青衣姑娘。

楼凝儿最喜欢张扬的红绿衣衫，耀眼夺目，跟她的性子一样热烈。可这几日来到医馆身着的总是淡雅的青粉衣裙。

此刻她正将手中的油纸伞收上竖在墙边靠着，腕上的银饰撞击，发出清亮的响声。

“我来的时候裙摆上都溅了些泥点子呢。”楼凝儿进屋理了理自己的裙裳，自顾自道。

“今日下着雨，楼姑娘不好好在客栈休息，来何某这里又有何贵干？”

何青良已经习惯了她的每日造访，对她的出现并无半分意外，不过态度也从最开始的和善到了如今的淡漠。

楼凝儿闻言，也不气恼，反而更加高兴。

何青良的这些言辞举动，落在自己眼里跟欲拒还迎没什麽两样。他越是抗拒，自己就越是兴奋。

“在你这里也可以休息啊。”她松下抓着衣裙的手，擡起头望着他。

何青良面色不动，只是轻轻往后退了两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他的动作尽数被楼凝儿收入眼中，不过她也并不在乎，只是微微一笑，从自己斜挎着的编织布袋中摸出了一个瓷瓶。

“何大夫，你猜猜这是什麽？”

何青良看着她握在手上的东西，语气淡淡：“这是什麽？”

“上次我来医馆找你，你和冬青正在后院煎药，冬青说他听说咱们西羌之人有着一种秘药，不管这人是什麽恶疾，哪怕只有一口气，吃下它也能立即好转痊愈，你说你不信，这不，我将这东西带来了，给你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