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了自己半块干馒头，他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沈谭舒心一笑：“我说过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你什麽意思？”

王摇花眼里带了几分审视。

沈谭垂下眼，释然地笑了，他道：“我用我的身家，从柳州官那儿买了一条官路。”

这是他第一次将自己的抱负告知给了别人。

从岭州到青州，从街头乞儿到富甲一方，沈谭这些年吃的苦确实不少，但也都有所回报，但这世上不是人人都有他这样的运气。

更多的人，是被天灾人祸按进泥里后，就再也无法爬起来了。

他们这些商人，能做的还是太少了，且不说受人歧视，就算是散尽家财，也救不了所有的百姓。

“这官场可不比你行商轻松，尔你我诈也不会少，”王摇花虚握着拳头，认真开口,“沈谭，你押上所有身家，若是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呢？”

沈谭沉默片刻，“至少，能多救起一个沈谭一样的人，也是好的。”

王摇花忽然明白了，明白了他的态度，“你是答应了？”

答应了协同春叶她们一起，将严六爷的罪行公之于衆了？

“嗯。”

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拒绝。

出了屋，王摇花看着门外石阶上洒下的阳光，擡头半眯着眼望了望。

一阵嬉闹声从院子的石拱门后传来，听着倒像是几个姑娘在那边的花园玩闹。

王摇花不免为此感到有几分稀奇，这沈谭的宅子里竟也有了姑娘。

不过也是，他年轻有为，如今也到了娶妻的年岁，能有姑娘愿意陪着他共担福祸，也是他的福分。

王摇花这样想着，将目光收了回来，正打算去找兰香寒她们，一个姑娘从石拱门那边过来了。

她身着鹅黄色的裙衫，盈盈杏眼，手中握着一朵荷花，一边将软掉的花瓣摘落，一边朝着这边过来。

柳银朱余光瞥见门口有人，于是缓缓将头擡起，与王摇花四目相对。

须臾后，柳银朱手中的荷花摔在了地上，原本紧紧包在一起的花苞儿也散开了。

王摇花看着这双熟悉的眉眼，眼瞳一震。

柳银朱擡手捂着了自己微张着的嘴，不可思议地缓缓开口：“柳迟迟......表妹......”

“......是你吗？”

一模一样

正巧此时，沈谭也从房中出来，还未踏出房门，便看见她二人。

柳银朱缓缓走到了王摇花的面前，丝毫没注意到屋内的沈谭。她上前，想要去拉王摇花的手，却才将手伸出一半，又立刻收了回来。

这世上怎麽可能会有这麽相像的人？

不，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柳银朱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语气轻颤：“大伯说，你死了，这半年，你到底去哪里了？”

王摇花脑中像是有一团棉线缠绕在一起，怎麽也解不开。

于是她慌张地将脸撇开，撂下一句“姑娘，你认错人了。”的话便匆匆离开。

柳银朱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去，眼中波澜旧旧未曾平息下来，直到沈谭走到她的身侧，她才回过神来。

“怎麽了？”沈谭轻声开口询问。

柳银朱转头看了沈谭一眼，轻摇摇头，“没什麽。”

沈谭也没多问，只是将目光放在了那朵掉在地上的荷花。旋即，他走过去将它捡起，拂去了粘在花上的尘屑，回到柳银朱的身边将它递给了她。

“多谢沈哥哥。”柳银朱接过。

心中想着的却还是自己刚刚见到的那张如此熟悉的脸庞。

难道真的是她认错了吗？

—

“你说沈宅的那姑娘是柳州官的女儿？”王摇花坐在赵辽的院子中的木桌前，撑着腮问道。

一张四四方方的桌上，王摇花，周辛夷，兰香寒，赵辽各坐一方。

赵辽为他们三人各倒了一碗水，“不错，她叫柳银朱，是柳州官的掌上明珠。”

他突然不屑地笑了两声，“没想到沈谭这人将主意打到了柳州官女儿的身上，我就说他为何能这麽快就搭上州官大人了，原来是要做他的乘龙快婿啊。”

兰香寒闻言，忍不住替柳银朱抱起了不平来，“如此这般，那这沈少爷岂不是将柳姑娘当作他平步青云的踏板了？这样对柳姑娘也太不公平了吧。”

他们一言一语的，王摇花却恍若未闻，自顾自道：“那这柳州官的大哥又是什麽来头？”

赵辽想了想，“这个倒是没人知道，你问这是干嘛？”

王摇花目光落在了那碗水中，看着水碗中的自己的倒影，她抿唇摇摇头，有些漫不经心地回他：“没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