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奥斯蒙却忽然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静。

“亡灵是神明创造出来的第一个种族。”

他的语气淡淡，像是在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

“神明创造世界的时候，创造了山川和水流，创造了走兽和鱼鸟，可祂觉得这个世界上还少了些什麽。鱼鸟没办法理解祂的思想，走兽没办法分享祂的喜怒，祂决定以自己为模板，创造出一种新的智慧生物。”

“亡灵族是第一个。”

“祂慷慨地将属于神明的权柄分给了自己的孩子们，赐给亡灵族的是珍贵的‘永生’——虽然没办法做到神明那样真正的不死不灭，但只要不故意找些不痛快，没有亡灵能体会到什麽叫做寿终正寝。”

“只有亡灵尚且不够，永生的特性也注定了这个种族并不会按照神的意思飞速而精彩地发展下去，于是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兽人喜欢打架，便得到了强化肉身的能力，甚至能狂暴越级挑战的增幅；”

“翼族喜好清静，就得到了一对翅膀，从此可以随意抛却世俗居住在高山之上；”

“魔族想要猜透人心，于是他们变得精明狡猾，能摸透任何交易对象的底线，却也从此看不清身边的同族；”

“精灵想要别具一格的待遇，所以一株幼苗降临了精灵族的领地，从此他们便能从精灵母树上诞生成长。”

“异族的出现就像是神明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喜爱的孩子，他们继承了神明的权柄和优点，这本该是一件好事。”

“本该是？”斯科特忍不住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造物主将自己身上的优点赋予了后代，这并没有任何的问题，而也正是这些独特的天赋们组成了各色各样的异族——

可是听奥斯蒙的意思，接下来他要说的似乎并不会是什麽让人高兴的事情。

“没错，本该是。”奥斯蒙忽然笑了，“你来这里足足有一个月了，除了精灵族以外你应该都见识过了一遍——包括今天，你连精灵族也认识了。”

“你觉得——他们的状态怎麽样？”

······状态吗？

斯科特听到这话之后，脑海中曾经经历过的种种片段都如同幻灯片似的出现在了眼前——

兽人族中的村庄兽人和流浪兽人；亡灵族因为理念不合而演变成的族内分裂；魔王的厌世和大王子的叛变；翼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与世隔绝······

就连精灵族，也是刚刚才展示出了他们别具一格的傲慢。

平时相处的时候可能还不那麽明显，可是将这些所有的一切都罗列在一起的时候，某种隐蔽的结论几乎已经要呼之欲出了——

这些可以说是致命的缺点，竟然都是来自于他们那引以为傲的“偏爱”？！

兽人族的狂暴，亡灵族的永生，魔族的情绪化，翼族的翅膀，还有那精灵族自行繁衍的精灵母树！

“这······”斯科特张了张嘴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麽。

奥斯蒙见他这个样子，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也看到了吧，有些地方出错了。”

“是神明出错了吗？”斯科特问道。

“神明有错，但也没有错。祂的本意当然是好的，可是祂却忘了一点——”

“祂的造物们即便拥有了优秀的特质、外形、天赋，甚至继承了祂独特的权柄，”

奥斯蒙注视着墙壁上的那只石眼，他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说：

“但，他们全都不是神。”

斯科特的瞳孔骤然收缩，曾经那些怎麽也想不通的地方，都随着这句话的出现豁然开朗。

只因为，他们都不是神！

第 378 章

即便是神明也没办法预料到, 曾经因为宠爱而分给眷族的力量有一天竟然会反过来，成为捆束在他们身上的一道制约的枷锁。

就仿佛把杀伤力巨大的武器交到了三岁孩童的手中，异族是被神明创造出来的种族, 可是他们终究不是神。

他们没有神的智慧、强大、博学，以及那些被写在了歌颂诗篇里面的等等用辞藻堆砌的优秀品质, 得到了馈赠的异族们也难免会走向另外的极端。

或许亡灵族最开始的性格并没有那麽极端和古怪，或许翼族一开始也并不是不想和其他族好好相处, 或许精灵族最初只是稍微高傲了些，或许······

但是，时间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这种无形的制约以神眷的名义存在着，演化着，逐步填充在异族的过去和历史之中, 以至于当真正的问题出现的那天之前, 没有人会去怀疑谁才是导致了一切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