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自己是被上天怜悯的，否则他不会有重来的机会。

一切都还来得及，他不会再让长烟被景湛抢走！

可是长烟的所作所为让封迟无比失望。

哪怕重来一次，长烟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在了景湛身边。

为什麽啊？

封迟绝望地流下眼泪，太医在旁边吓得连忙跪地，“殿下不必太过担心，只需好好将养，待消肿之后……”

“滚！滚出去！我怎麽样要你来说吗？！”

太医颤抖着离开了寝殿，不久后皇后来到封迟床榻前，看见封迟一脸颓靡的模样，擡手给了封迟一耳光，随后坐在封迟身侧轻声细语地说：“迟儿，你和母后说实话，撞到你的人是不是长烟？你平白无故怎麽可能突然撞到墙呢？若是你父皇知道你将来或许不能人道，他还会封你为太子吗？你知不知道太子之位对母后来说有多重要，啊？”

封迟怎麽会不知道？只要他成为太子，裘家在前朝的势力更是无人能敌，这对封迟来说是好事吗？不一定，当年在裘玉蓝死之前他完全就是裘家的傀儡，他什麽都做不了，凡是对朝廷有利而对裘家无利的事情通通都不会被允準去做。

裘玉蓝声音温和却让封迟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他谁也不能相信，就算是看起来为他好的母后，也不过是在利用他。

看见封迟沉默不语，裘玉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罢了，你好好休息吧，就当昨夜是场意外，我会和你外祖父说的。”

裘玉蓝离开后，封迟把头埋进寝被里紧紧握着拳。

早在长烟入宫之前，封迟对自己还很有信心，他坚信只要能把长烟留在宫里就能和长烟再续前缘。

长烟那麽热衷于权利，只要这次他能成功制衡裘家和其他氏族，他还是可以成为太子，让长烟成为他的皇后。

可谁能想到长烟在他面前装傻，不仅不想和他相认还对他那麽狠毒。

既然如此———

“阿烟，你和景湛还是死了比较好。”

第 27 章

自从长烟来到定远侯府之后景湛就在开始做梦。

梦的内容很简单, 他坐在至高的皇位之上，看着那些向他叩拜的臣子，心中不见任何快慰, 只剩数不胜数的孤寂与怅然。

第一次梦见这些的时候景湛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怎麽能做这种如此大不敬的梦，还是说这些年来的僞装和退让令他渐渐滋生了不该有的渴望吗？

梦境如何发展并不是景湛能控制的，所以时间一长景湛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只是每次苏醒之后心口就像是空了一块，要缓许久才能回过神。

这次在病榻中，这个缠绕了他几个月的梦终于有了新的场景，他看见了沁月阁那株梅树。

梅树并没有开花, 而像是枯败了许多年, 被雨水沖刷之后的树皮泛起一层死寂般的白。

景湛看见他苍老枯瘦的手轻轻抚摸着那颗梅树，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心痛，但是眼泪却仿佛干涸, 他和这颗树一样再也唤不回当年的生机。

为何梦里的他会变成这样？景湛无法给出任何答案, 他只知道这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梦罢了。

既然是梦，就不必当真。

可为何还是会在意？

景湛睡了很长的一觉, 头疾扰得他浑身乏力，等稍微苏醒过来的时候景湛看见了长烟。

长烟正拿着药勺一点点儿给他喂药，她眼里有一种景湛看不明白的情愫, 像是景湛如今的痛苦她也感同身受一般。

为何长烟会有这样的眼神？景湛实在是不明白。

长烟看见景湛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仅如此还在那里好声好气地和景湛说：“景叔, 这药喝了之后你就能好起来了, 这些年你都没能好好睡一觉吧？从此以后，你会夜夜好眠的。”

少女声音轻柔, 仿佛自带安神汤的功效，景湛眼睛慢慢合上。

安杜把原本靠住他坐着的景湛慢慢放下让他平躺着，又帮景湛盖好被子才和长烟一起离开寝屋。

长烟没什麽要吩咐安杜的，她每天过来一趟就是为了给景湛喂药，但这次安杜却叫住了长烟，很湿干脆地跪在长烟面前给他磕了个头，“长姑娘大恩，请受奴才一拜。”

“你……不必给我行如此大礼，快起来吧，我又不是不会向景叔要好处，你还怕我会吃亏呀？”

安杜是忠仆，他从小就伺候在景湛身边，眼睁睁看着景湛这些年被头疾所困扰。

旁人不知道头疾发作时有多痛苦，安杜却知道。

许多年前景湛和安杜说过，那种感觉就像是有重物在挤压着脑袋，不是那种时好时坏的阵痛，而是从最深处传来的一股滞涩闷胀，没有任何办法消解，只能靠自身意志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