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蔡伯。”

跟随长烟过来的人都被留在了外边儿，长烟第一次对“近乡情怯”这四个字有了新的感受。

都好几年过去了，沁月阁还是和长烟离开时一模一样。

如今才到夏至，天气已经慢慢热起来了，长烟却觉得这沁月阁凉飕飕的，四周也安静地有些不像话。

景湛静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他向来习惯浅眠，听到脚步声的时候还以为是卓远来了。

长烟坐在床边弯下腰轻轻抚摸着景湛的脸，像是很可惜的样子，“景叔，虽然你病起来另有一番风情，可我不太喜欢这样，解蛊的法子找到了，你要不要试试？”

第 100 章

景湛睁开眼睛后盯着长烟看了许久。

长烟满脸的云淡风轻, 对景湛这般病弱的模样不仅没有半分着急，反而还挺悠閑。

她能这般轻松就说明景湛这条命是保住了。

但长烟显然不喜欢景湛前在文楚时那般毫不在乎身体的姿态，势必要拿景湛撒撒气心里才舒服。

景湛熟知长烟的性子, 他对长烟笑了笑，“我早就是你的了，你想怎麽玩儿都可以。”

“……景湛，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恶？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就是为了让我心疼的麽？你是知道我不舍得拿你怎麽办, 所以才毫无顾忌地在这儿作践自己？”

自从爱上长烟之后，景湛对长烟总是有着无限的包容。

他在长烟面前像是没了底线一样，只要能看见她笑，他做什麽都愿意。

所以长烟如今愤恨又纠结的模样被景湛看在眼里, 景湛心中没有丝毫被长烟关心的愉悦, 而是皱着眉头道：“阿烟，我比谁都想活。”

景湛向来不屑于去做那个解释的人，他做什麽事情都是因为他自己愿意, 就算别人不理解他也不会在乎。

可眼前的人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长烟, 他若是还像以前那样不肯为自己辩解半分，长烟怕是要被他给气走了。

长烟的神色有种“我看你还能说什麽”的半信半疑, 景湛深吸一口气，撑着身子坐起来垂下头道：“当时为了能得到沭王的信任，哪怕他给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我都得喝, 我不能怯懦，也不可犹豫, 一旦被沭王怀疑我的立场, 我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那到时候我还能帮你什麽？不过是累赘罢了。”

景湛自认还算运气好，姬照没有直接将他的命拿走, 还给他留了点儿时间和长烟道别。

长烟佯装出来的那点儿狠毒被景湛这番话轻而易举地戳破，她不是很高兴地撇撇嘴，移开视线没有去看景湛，而是继续追问道：“事情马上就要告一段落，恭帝即将退位，先前你问我作为景湛的你还能是什麽，如今你有答案了麽？”

景湛有些迟钝地摇了摇头，他缓缓擡眼期待地看着长烟，像是希望他能给她一个身份。

前世的景湛在裘氏彻底覆灭后就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长烟身上，身为臣子的景湛就算想过坐在皇位上的那人才是罪大恶极的元兇，为了此身的忠义他也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终究还是被自己困住，只想当个功臣辅佐他仰赖的君王。

但恭帝多疑又无能，容不下功臣还热衷于摆弄他那点儿权术，景湛知道愚忠不可取，大昭百姓水深火热了多少年，也该迎来新的生机了。

不过景湛做这些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向女皇投诚，大昭这边的局势最后还得长烟来收割才算彻底成了景湛的心意。

景湛在知晓长烟身份并且有了曾经全部的记忆之后所做的事情大多是在给长烟铺路。

如今长烟已经在景湛眼前，景湛其实什麽都不愿意想了，可长烟这麽问他，他心中还是难免会生出几分希冀。

万一呢？万一长烟心里还有他，愿意施舍他一些怜悯。

见景湛不作答，长烟就知道自己如今的举动几乎都在景湛的预料之内。

他好像知道她一定不会抛下他，又会如何安排他。

长烟不愿意说话了，景湛伸出手上前轻轻搂着长烟的肩膀，“恭帝退位后我便成了没有立场的人，那些臣子或许早就为自己想好了退路，或是效忠于文楚，或是回乡养老，我在他们眼里已经是死人一个，所以在这种时候，把我便成你的所有物是最好的。”

长烟没什麽情绪地冷哼一声，她推开景湛，拒绝姿态明显，“你好识趣呀。”

“是以前的景湛太不懂事了，让你伤心难过好久，我这些年已经在改变，希望你能看见。”

的确，如今的景湛已经能坦诚地告诉长烟他的感受与想法。

要是放在前世，景湛只会闷在那儿一声不吭，等着有朝一日长烟自己去发现，令她感动不已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