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封迟如何能听得进去。

他本就是一意孤行到了极致的人，裘玉蓝也觉得封迟不能懈怠，他本就不算有天资，这麽些年肚子里的墨水都是裘玉蓝给逼出来的，若是再不抓紧时间，封赫那小子都要长大了。

于是封迟就这麽被自己和裘玉蓝给逼死了。

封迟练剑的时候没能将手里的剑拿稳，剑脱手之后飞回来的那一瞬他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

剑正好将封迟的喉咙划破，血溅出来的那一瞬旁边待着的奴才们都惊呆了。

奴才们捂着封迟的脖子大喊着让太医过来，可是当太医真的赶到的那一刻封迟已经彻底断了气。

他睁着眼像是在看着才升起的太阳，不明白命运为何如此。

可笑，真是可笑啊。

长烟在祝祷的时候有希望封迟不要再经历一次轮回。

他无力改变现状，长烟也不希望自己会再被封迟欺负着过完那压抑的一辈子。

就这麽结束吧，算是她给他的解脱。

封迟一死，裘玉蓝彻夜痛哭，裘承德一夜白头。

恭帝只表露了些许哀伤，知道封迟是怎麽死的之后命人将后事处理好就继续回御书房批审奏折了。

好歹恭帝还有那麽多孩子，更何况封迟身为长子，年初的时候惹出来的事儿足够令人啼笑皆非。

封迟并没有带好身为长兄的这个头，恭帝允準他出宫去庄子里住着是希望他能修养好身心，可封迟却因为练剑脱手让自己死于非命。

恭帝都不想让人把这件事儿外扬，只让人说封迟是因为意外走的，至于具体原因就不要透露任何。

景湛一行人抵达幽州的时候气氛都很压抑。

幽州太守显然也知道了封迟身死的事儿，上火上得嘴边起了一个大泡。

裘氏一族的指望就这麽没了，不管是谁都显得有些蔫蔫的。

景湛和裘氏多年来不睦，但死的好歹是皇子，面子功夫他得过得去，毕竟这种时候实在是太容易被人抓把柄，他简直是一刻都松懈不得。

他们这次得在幽州待到乡试结束，黄高业特意命人把家里做了个大清扫，以便迎接这些来幽州监考的官员。

但景湛并未顺着黄高业的心意住到太守府去，而是委婉推辞了黄高业的好t意，“黄大人客气了，太守府好是好，只是每天出入人员频繁，若是试卷不慎洩露，你我都担不了责。本侯已派人包下了一间客栈，随行人等都要住在那边去，进出往来的人都得经受检查，这样也好避嫌，免得到时候有人说本侯来这幽州只顾着享受，不把陛下的嘱托放心里啊。”

黄高业没想到景湛居然如此谨慎，他又问景湛包下了哪间客栈，他提前去打个招呼。

“我手底下的人已经安排好，黄大人尽可放心。”

景湛早在恭帝让他去幽州监考的时候就派人在幽州打点好了一切，以免黄高业从中作梗。

假如景湛不提前準备好，等来到幽州他就是砧板上待宰的羊，这次监考本就是裘氏和景湛的一场博弈，现在封迟又死了，正是千钧一发的时候，景湛可不能落任何把柄到他们手里。

长烟把马车的窗户开了个缝隙透气，她把景湛和黄高业的对话听了个十全十。

封迟一死，那些跟着裘氏的人就会重新开始掂量裘氏在朝堂中的分量，毕竟皇子和氏族之间是相辅相成的，裘氏做了那麽多年的準备，希望能将封迟推上太子之位，可立储的话题都来不及谈起，封迟人先没了。

现在只看谁能稳住，毕竟对旁人来说封迟死了就等同于往外送了无数机会，裘氏接下来要怎麽应对是所有人都在等待的。

相比身边这群大人们一天到晚的紧绷状态，封赫就乐呵多了。

虽然得知封迟死讯那会儿他象征性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掉了两滴眼泪，可谁都知道他年纪小而且不怎麽记事，后宫更有一个宠爱不输给皇后的益贵妃在那儿杵着给他做后盾，也没谁敢给他穿小鞋。

下马车前阿拾给长烟带上帏帽，她才扶着长烟走到客栈门口，封赫就在后面小跑着跟了上来。

“长烟，还在生我的气吗？”封赫的话说得直接，几乎随行的所有人都往他们这边看过来了。

长烟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她语气平常，听不出喜怒，“我什麽时候生殿下的气了？殿下可别欺负我一个小女子。”

封赫脸上依旧陪着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那种无聊的话了，我发誓好不好？要是再惹你不高兴我就……”

长烟赶紧打断封赫，“好了好了，谁要听你发誓。”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走在后面的景湛脸上挂着笑，颇感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