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烟“嗯”了一声，“已经叫人去準备了，明天还得去林大夫那儿看看，后天再啓程。”

景湛把书放下，对长烟勾唇笑笑，“你自己有规划便好。”

长烟走到景湛身边，她看着景湛尚还年轻的眉眼，眼睛里的光又亮又柔软，“景叔，我知道有些问题不该我问，可我还是想从你这里得到答案。”

“你说。”

长烟拿起先前被景湛放下的那卷书，那是一本《策论》，边角都被翻得有些卷曲，景湛应该常常观看。

这些东西长烟以前是碰都不会去碰的，但不得不说，景湛改变了她许多习惯。

她回望景湛，用一种极其深沉又複杂的目光。

“若是将来有一日长烟死了，你会好好活着吗？”

第 52 章

“若是将来有一日我死了, 你会好好活着吗？”

多年前长烟也这麽问过景湛。

景湛或许不知道他当时的表情究竟有多扭曲，可长烟没有被他吓着，只是平静等待着答案。

长烟还记得当时景湛压抑着愤怒的模样。

他问长烟怎麽敢死, “你不是说要和我生生世世纠缠吗？这就说话不算话了？”

“床榻之间的话你也信，景湛，你比我预想得还要纯情啊。”

长烟很用力的爱过景湛的。

可能也不能算是爱吧，她做戏做得自己都沉入其中了, 就喜欢看景湛别扭又傲慢的模样，简直有趣的不行，真是往她如死灰一般的人生中平添了许多光彩。

直到后来她发现自己逃不掉了。

她该怎麽逃呢？

太子妃的身份束缚着她一生，和景湛这种手握大权的臣子纠缠, 她就不可能再有任何退缩。

可长烟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每次当她在新的一日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 最先涌上心头的竟然不是欣喜与向往，而是感慨。

又要应付那些不想面对的人和事了，他们时时刻刻都能让长烟感觉到自己快被耗空。

以前原以为和景湛在一起的时候她能暂时忘却那些令她烦扰的事。

直到景湛也变成让长烟烦躁的一部分。

长烟终于受不了。

所以她这麽问景湛, 是想知道景湛能不能对她放手。

可景湛没有。

他把长烟握得更紧了。

长烟现在重新提出这个问题, 就是想知道两人正常相处了这麽久，景湛对她的执念是否和从前一样深。

就算曾经两人是以最真实的面目对待彼此的, 可他们的性格都太过锋锐，寸土必争，丝毫不让, 长此以往势必会刺痛对方。

可景湛就是那种越痛越要的人，他不允许他喜欢的人轻而易举背弃他, 即使他才是那个不被世俗所容的人, 他也不準长烟有任何退缩。

所以现在的长烟, 非常需要景湛的答案。

景湛的性格底色注定了他是占有欲很深的人，长烟尚不知她死后都发生了些什麽t, 即使这次她想努力挽回一切，却无法控制景湛的梦境。

长烟明白再这样下去景湛注定是会想起一切的，她不能拿上自己的未来赌。

本来她就和洛阳城的一切都格格不入，被封为郡主，嫁给皇子仿佛是她逃不出的劫难，她无法挣扎，只能服从。

只是长烟从来就不是那种肯安心待在府里相夫教子的人，她不该被绑在这里。

仇恨是她的燃料，可当她烧尽一切，把自己都变成一缕烟烬之后，她还能去往何方？

景湛仿佛明白了长烟的想法，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哀伤。

“你希望是什麽答案，那就是什麽。”

这一世的景湛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他无法抛却自己的责任，为了梦境中的情爱疯狂赴死。

他从来都是清醒的。

长烟笑了，却又无法抑制泪水充盈眼眶，她想上前抱住景湛，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

可景湛没有忍耐，他搂着长烟，让长烟靠在他胸口，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安慰，“不必如此悲观，你若是有什麽想法，要做什麽都可以同我说。”

他永远不会拒绝她的。

长烟有许多时候都觉得自己矛盾。

明明她还是很依赖景湛的怀抱，却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

她不敢让自己过多贪恋这种什麽都不用想的幸福感，但她明明要被自己折腾得崩溃了。

长烟总是说景湛拧巴，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又何尝不拧巴呢？

就是因为不坚定，才会那麽痛苦。

次日一大早，长烟坐马车去见林符。

祝遂已经关在牢狱里快小半个月，长烟人在行宫，不能立马赶回洛阳，林符简直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自从长烟派了定远侯府的人来照顾林符，祝遂算是彻底没事儿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