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院子门忽然被敲响,赵以澜起身去开门,有些意外竟看到罗锐站在外头。
“范前辈这会儿应该歇息了吧。”赵以澜说,“他如今毒已解,最重要的便是多吃多睡,你可以明日再来。”
罗锐道:“赵姑娘,我是来找您的。”
“找我?”赵以澜挑了挑眉,“道谢就不必了。你若是感激我救了范前辈,不如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罗锐道:“此事还请赵姑娘去问殿下。”
赵以澜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个明明态度再正常不过,却让她心中十分失落的魏霖,勉强笑了笑:“你家殿下身子金贵,我一个平民女子,哪就那么容易再见到他?”
罗锐微微侧身,露出身后低调的马车:“赵姑娘,请,殿下请你一见。”
“刚才不是见过了么?”赵以澜不动。
罗锐道:“这是殿下的意思,还请赵姑娘不要为难我。”
赵以澜盯着罗锐,“我就是要为难你你又能如何”这话卡在嗓子眼里,最后却只变成了一句冷淡的回应:“嗯。”
赵以澜上了马车,车夫驾马往前,一路平稳,她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觉得这段路似乎有些眼熟……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马车已经在一个小院子门口停了下来,而这块地方,距离她家也就几条街而已。
赵以澜走下马车,看着眼前这个地方微微有些发怔。虽然四年过去,这儿在她的记忆之中已经变得模糊,但今日故地重游,七年前她刚到这里的那些事便愈发清晰了起来。
就是在这个院子里,她将魏霖安顿下来,给他治伤,因他那讨人厌的态度而威胁恐吓他,又从这里将他救走。
罗锐又不知什么时候早来到了这里,轻声道:“赵姑娘,殿下正在里面等赵姑娘,请。”
“谢谢。”赵以澜没回头,回忆冲刷上来,让她一时间反应有些慢。或许是因为即将攒够成就点离开这个世界,过去的记忆对她来说显得愈发宝贵,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似乎总能回忆起那些自己活奔乱跳时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的细节。站在这个院子门口,她想起了她照顾魏霖时他那别扭的每一个表情,那种羞愤欲死,她记得当她故意骗他说什么采阳补阴时,他的惊骇惶恐……
她终于推开院门,院子里的一切,却又跟她记忆之中完全不同。那时候她选的是一个无人的小院子,里头自然相当破败,然而这个院子,明显是经过了修缮,虽说只是小修补,并没有动这个院子的根本,却已经让这里足够干净整洁,焕然一新。
院子里没有人,赵以澜的目光扫向最旁边的一间房,当时魏霖便被她安顿在那里。她慢慢走过去,推开房门。
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上,躺着个人影。屋内有些昏暗,赵以澜只能看个大概,她知道,那张床上躺着的人,是魏霖。
“子林?”赵以澜轻轻叫了一声,等了会儿没有等到回应,她慢慢走了过去。
莫非是等她等得太久,魏霖等得困了?
有机会看到如今这个魏霖的睡颜,赵以澜心思微动,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在外头认出这个院子的时候,她之前那有些低落的心情顿时就如同过山车一般好了起来,连脚步都轻松了些。
屋子很小,赵以澜不过几步便来到了床边,低头看着魏霖。
他的模样跟四年前相比,显得更棱角分明了些,不过他此刻闭上了眼睛,身上的清贵之气散了不少,无害多了。
“子林?”她又低声叫他。
魏霖忽然睁眼,双眸直勾勾地看着赵以澜,眼神清明,没有一点儿迷茫之色,他忽而一笑:“以澜,七年前你就是在这个地方说你要采阳补阴,那时我不懂事,如今我已经准备好了。”
赵以澜的思绪还有一半沉浸在过去,忽然看到魏霖睁眼,又说出了这样一番话,顿时吓得要后退。然而,或许早就料到赵以澜的反应,魏霖不知什么时候已抓住了她的手腕,没有让她逃开。
赵以澜怔怔看着魏霖,他从床上坐起,温柔地望着赵以澜,眼中似乎盛满了星辉。
“以澜,欢迎回来。”魏霖微笑道,没有再提刚才说的那些话。
“啊,谢谢。”赵以澜下意识地回道,说完又觉得好像这个回答有些尴尬,禁不住转开了视线。
魏霖轻笑了一声。
赵以澜低着头,视线正好落在魏霖抓在她手腕的大手上。他的手白皙纤细,手指很长很好看,就像是那些手模的手一样。
沉默在二人间蔓延,赵以澜乱糟糟地想,到底是四年多没见了,再加上最后一次见面,她还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了,相处时尴尬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