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明白了李有得的意思,既然他知道,那就不必再问陈平志了。她点点头,见郑永打算对陈平志用刑,连忙道:“大人,若李公公不追究,可否饶了我爹这一回?”
郑永悠悠看了过来,这会儿倒是觉得有趣了。
“陈慧娘,这可是陷害李公公的罪人,李公公怎么可能饶过他?”郑永说着便看向了李有得。李有得的为人,他也有所耳闻,对他稍有不敬便可能被他报复,更何况陈平志这对他蓄意陷害,险些置他于死地的人了。
陈慧也看向李有得,双眼之中似乎盛满了期待:“李公公,你对慧娘这么好,会饶过我爹的吧?”
陈平志见状,连忙哭求道:“李公公,都是小人的错,是小人猪油蒙了心,求李公公饶小人一命!”
李有得的脸色很难看。
若按照以往,像陈平志这样陷害他,他甚至都不会让他死得太轻松,然而现在,陈慧娘先前的话却已经将他放到了一个“对她好”的位置上,他被架着,就不得不按照她说的去做了。
李有得咬紧牙根,脸上挤出一个笑来:“既然是慧娘所求……我便不追究他的死罪了,就打个几十板子意思意思吧。”
陈慧嘴角一抽,果然是个小心眼的死太监,放人都不肯放得太干脆。
郑永道:“既然李公公都这么说了……陈平志,本官便饶你死罪,罚你二十大板吧!还不快谢谢李公公!”
陈平志听到二十大板脸都白了,一个劲看陈慧,但陈慧已经放他一条生路了,这二十板子,她实在无可奈何,自然便没有看他。
郑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还有徐氏,一并打了吧!”
徐婆子登时面色大变,激动得眼睛一翻,竟昏了过去。
见陈平志和徐婆子一起受刑,陈慧不忍心看,别看视线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李有得和郑永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目光,在这件事上,二人间有一种无形的默契。若真把陈平志定罪,这件事势必要上报,而这两人都不愿意这么做,毕竟各自心里都有鬼。因此,既给了陈平志一个教训,又不用写卷宗,一举两得。
李有得这会儿已经把王有才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遍了,他不会让王有才得意太久的,迟早他要弄死那个贱人。
等行刑完毕,陈平志和徐婆子已经成了血人,毕竟还不想这二人死,郑永让手下人留了情,如今这二人还留着命。
李有得看此二人的惨相,这才感觉稍稍解气。他对郑永道了别,看了陈慧一眼。
陈慧低眉顺眼地跟在他身旁,好似一个端庄的大家闺秀。
李有得心中禁不住涌起抹困惑,陈慧娘这个女人,怎么就能那么多变?他忽然想起一句他难得记住的诗,“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这话仿佛就是在说她。
“走了。”他转身走在前,随后便听到陈慧娘跟了上来,心里莫名地定了定。
陈慧来时坐的是李府的马车,回去时正好便用上了。今日跟在李有得身边当差的人是阿大和阿二,这两人在李有得受审的时候被押在了一旁,如今李有得无罪释放,二人也重获自由,便由他们驾车回府。
陈慧和李有得一前一后坐进了马车内,而到了这时候,陈慧才有心情去看外头的景色。
如今还是白日里,街道上热闹非凡,百姓的衣裳自然没有陈慧过去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么新亮,可他们脸上的那种勃勃生机,是电视剧中的那些群演所没有的。好像即便是在这样一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人类都不乏认真生活的勇气和毅力。她想,这真好。
“咳。”
身后李有得突然咳嗽了一声。
陈慧放下车帘,慢慢转过身看他。老实说,她有些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他,他是承诺了把她供起来,但他的性格太差,她可不敢真对他颐指气使,否则他可能会气得捏死她。
因此,她挟恩图报的时候还是克制点吧……至少先探探他的口风。
“慧娘,你今日倒真令我刮目相看。”李有得似是漫不经心地说,“大义灭亲一事,可不是任何女人都做得出来的。”
陈慧微微一怔,他是在讽刺她对吧?她就知道她高看这个死太监了!她救了他,他居然还讽刺她,还有没有人性了!
这次陈慧没把自己摆到今日之前那低到尘埃里的位置,毕竟时移世易,她也是有谈判资本的人了。
“李公公,您这是想赖账吗?”陈慧散漫一笑。
李有得瞪着陈慧,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从刑部大堂陈慧娘说出那个交易开始,她就不再是先前那个会抱着他大腿说“慧娘是公公的人”这种话的人了。啧啧,他可真是看走眼了,陈慧娘此人,比他先前以为的,还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