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笤很胆小不假,但她的胆小,主要还是集中在害怕自己受到伤害上。那一晚的事当时对她来说是可怕的,但没过一两天她就忘了,作为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更何况她一向安分守己,不敢做任何会惹怒老爷的事,她自觉安全得很。
陈慧这几天几乎没说过话,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有事呀,怎么没事,我都被吓破胆了。那谁谁可真是太变态了。”
小笤没听懂变态这词的意思,但她知道陈慧是在说老爷,她慌忙四下看了看,仿佛确信了没人偷听后,她小声道:“陈姑娘,你可不能再说了,说不定会被人听到的……”
陈慧盯着小笤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压抑什么,啊地叫了一声躺回床上:“反正也不会有人听到的,这……”她还是把“死太监”这三个字吞回了嘴里,想了想又不甘心,眼珠子一转嘴里已经冒出一连串的英语脏话。感谢她那么多年看的美剧,正经的单词没学会几个,骂人的词汇倒是学得溜,什么f打头的啊,a打头的啊,s打头的呀。
小笤自然听不懂陈慧的话,呆呆地看了她半晌,就在她以为陈慧是被鬼上身或者疯了时,陈慧终于长出一口气停了下来,几日以来木呆呆的脸上也充满了血色,心满意足地笑了。
小笤更呆了。
陈慧笑眯眯地看着小笤,语气温柔:“小笤,别担心,我没事了。这种小事情能吓倒我吗?显然不能!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我无所畏惧!”
小笤又一次从陈慧嘴里听到了完全听不懂的词汇,但她已经逐渐习惯了,见陈慧果真恢复了精气神,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然后,就在陈慧大放厥词之后的七日内,她虽每日依然饮食清淡,回头就跟小笤抱怨连连,却连一点要行动的意思都没有。
对此陈慧给了无所畏惧的自己一个充足的理由:勇气这东西,就跟钱一样,用一点少一点,她现在是一穷二白,得先积攒一些勇气,再去反抗那死太监。
没错,她就是这么理智而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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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得这几天心情不太好。
其实他也没什么烦心事。陈平志除了送过一封信之外并没有做什么事来烦他,似乎已经死心接受了他对陈家的惩罚;他的死对头近几日也没露面,他不用看到那张恶心的脸生气;为了他手头宫室的营建,不少人送来了各种奇珍异宝,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连蒋姑娘这几日似乎都对他亲近了不少,以往他跟她打招呼她不过点点头,如今竟偶尔会朝他笑笑了。
如此一想,最近遇到的都是些好事情,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觉得不太爽利,似乎少了什么似的。
直到这一日他回菊院时突然听到没发现他的小六和小五闲聊中提到什么“陈姑娘”,他才恍然想起,他杀鸡儆猴之后这都快十日了,梅院那么悄无声息,好像院子里的人早不在了似的。
这陈慧娘的胆气,也不过如此。
李有得不屑地想。枉费他还当她天不怕地不怕呢,就那么点小阵仗便吓着了她,真是没用!
李有得越想越生气,那陈慧娘敢自尽,敢偷溜进菊院,敢跟他讨价还价多嘴多舌,敢摸他虎须还一副一点都不害怕的模样,结果呢,不就是让她看了打个下人,她就吓成了这般模样?
他有一种威严被冒犯的愤怒,突然一拍椅子扶手站起来的时候,身边伺候的阿大被吓了个哆嗦。
只见李有得铁青着脸,像是有人突然招惹了他似的,他冷呵呵地说:“阿大,明日起,让陈慧娘洗衣裳去。”他想了想,觉得毕竟她名义上是自己的女人,给别人甚至下人洗衣裳肯定不行,因此补充道,“我那些许久没穿的旧衣裳,都拿去给她。让人盯着,她若是一天不洗,或者洗坏了一件,就一天不许吃饭!”
阿大低着头,半点异议都没有,连忙应是。
一大早,陈慧原本还在屋子里睡觉,就听小笤突然激动地跑进来叫她:“陈姑娘,菊院那边来人了!”
时隔十来天突然把人想了起来,按照小笤的看法,就是陈慧的安分取悦了老爷,这回是有好处来了。
陈慧迷茫地睁开双眼,发现因自己睡相不太好被子已经被她踢下床了一半,她又拖了回来,吐字含糊地对小笤说:“去跟来人说,我还睡着,有事跟你说也一样……”
小笤连忙一把扯住正要倒回去的陈慧,有些激动地说:“陈姑娘,说不定是老爷原谅姑娘了!”
陈慧眯了眯眼,慢慢坐起身,对小笤说:“那你让他等等,我先穿个衣服。”
小笤急忙出去了,陈慧也掀开被子下了床。
不得不说,人类的自我保护机能实在霸道,当时的恶心和恐惧在十来天之后已经被淡忘了许多,因此陈慧心中也再次燃起了对肉的渴望。算一算,她都快二十天没吃到肉了,四舍五入那就是一年啊!这谁能忍?只是恐惧的感觉虽然淡了,但理智还在,她一时间也不敢再玩什么“幺蛾子”,免得惹恼了那死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