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中午，李曜云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搞定了门卫，领着陈期直接走出了学校后门。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李曜云直接拉开车门推着陈期坐进去，陈期慌张地看前面，驾驶位上是空的。

车里只有他们两人，李曜云按下前排座椅背后的小桌板，不知从哪拎出一个在日本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布包。

拆开后果然是便当盒，只不过一盒一盒打开后里面装的都是水果。

大概种类太多装不下，其他几个盒子都是混装，只有一盒里面满满当当装的只有哈密瓜。

李曜云用专门的水果叉子叉了一块哈密瓜喂到陈期嘴边，等了一会儿，说：“快吃啊，看着我做什么？”

陈期的喉咙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又像是在吞口水，赶紧张嘴将那块橘黄色的果肉咬下来。他不懂什么应季不应季，只知道和他闻上去的一样甜。

李曜云喂了一块又换其他水果，一口接一口，不是象征性地动两下手，而陈期也像傻了一样，只知道张嘴，像嗷嗷待哺的动物幼崽。

直到他不小心打出个饱嗝，李曜云才停下手，看着他被各种果汁润泽过的嘴唇，唇边还残留着些颜色，李曜云伸出舌头舔了舔，仿佛喂了陈期那么多水果，就是想尝尝所有这些水果加在一起到底有多甜。

果然是很甜。

在梦里，陈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哈密瓜，因为李曜云看他的眼神就像好想把他吃掉一样。

他有些害怕，但在他没觉得自己是个哈密瓜的当下，在那个把所有风雪隔绝在外，暖风真真切切吹在他身上的车里，他被李曜云揉出了汗。

他听到交织在一起的喘息声，感觉到并没有被触碰到的那里硬了，可他忘记了害羞，不加掩饰的目光投向另一个人的同一个部位。

陈期觉得自己有点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是在外面，在别人家的车里。他看李曜云的表情，觉得对方也不比他好受，喘气喘得又急又重，看着他的眼睛很红。

李曜云放开了手，重重倒在椅背上，陈期看到他的校服裤子还鼓着，犹犹豫豫地伸出手，伸到半空被截住了。

李曜云冷着张脸，说：“不用。”

他这个表情简直不太像他自己，陈期盯着他的脸，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后来隔三差五的，陈期的抽屉里总会出现水果盒子，不是一次性透明盒子，装的水果比食堂卖的要贵很多，种类经常变，但每一次都会有哈密瓜。

陈期后来吃腻了，告诉李曜云他并不是喜欢吃哈密瓜，只是觉得味道很好闻。一堆水果放在一起，只要没有榴莲，保准属哈密瓜的气味最突出。

陈期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梦到了所以有点想吃，他已经很多年没吃过哈密瓜了，也很少有人知道他喜欢吃甜食。

他低头看到身上翠绿的瓜皮，忍不住咬了一口，咬得自己生疼，于是咯咯笑出声，也知道自己干了件憨事。

嘴唇上的痛感是真实的，陈期摸了摸嘴唇，半梦半醒地看到李曜云坐在那里，没有穿校服。唇角还残留着笑意，他对李曜云说：“都怪你，我梦见自己变成了哈密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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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说完这句话陈期清醒了些，坐在床边的李曜云没有随着梦境消失，也不是梦里穿着校服的青葱少年。见温柔的光霎时从陈期那双漂亮的眼里褪得干干净净，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中的人短促地笑了一声。

“想不到你现在做梦还会梦见我。” 一只手如同被晚风吹起的窗纱轻轻拂过陈期的脸庞，“是梦见我们高中那会儿吗？”

高中对于陈期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不是指时间过去太久，而是那时候的人和事都好像不是真实存在过一样。

陈期迫切想从回忆和幻觉交织的混乱中挣脱出来，梦中一口一口喂他吃哈密瓜的李曜云，冷着脸拒绝他的李曜云，全部藏在高中回忆里的李曜云与面前的人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反差，陈期甚至不知道该拿哪种态度去面对他。

十多年的时间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陌生人，应该这样形容最准确，陈期怕的恨的，都不是眼前这个人。

眼见阴影压过来，陈期出乎意料地迎了上去。刚刚那个花果芬芳的梦，他自己也大为震撼，哈密瓜味的糖，他从来没想过会和李曜云有一分一毫的关系，可为什么只要哈密瓜味的糖，除了那时候脑子不清楚的陈期没有人可以给他答案。

黑暗中陈期猫一样眼里流淌着破碎的星河，李曜云却在其中看到第一次见他时眼底的湖光粼粼，然后果真听到陈期说起那时候：“知道吗，比对你的恨还有间接害死元沧的愧疚更加让我无法面对的，是我高中时曾经对你动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