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寂月也不掩饰什么，直接道：“你不想他留下来？”

李曜云似笑非笑地说：“我想，但能留一辈子吗？”

李寂月一下哑巴了，仿佛没料到李曜云这么爽快地承认。

李寂月是长得像陈期，从他呱呱落地被护士抱到李曜云手上时，李曜云就看出来了。他小时候的性格也像陈期，活泼、天真但是有点胆小，慢慢长大了也慢慢变了。

李曜云不想承认也得承认，这孩子的思维和处事方式都越来越像自己，李寂月有独立的人格和反叛的心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会再从这张脸上寻找陈期的痕迹。

眼下这样鼓着腮帮，被人问住的样子，李曜云看得有些心软，声音也跟着柔和起来：“月牙儿，陈期身体不是很好，一点点安眠药虽然没什么危害，但也不可以有下一次。”

李寂月闻言脖子又梗起来：“你既然这么喜欢他，干吗不把我还给他？”

李曜云嗤一声笑了：“你让他带你走吧，他肯定愿意的。”

李寂月扁了扁嘴，眼眶瞬间红了。

李曜云拿他没辙，他忘了这小月牙儿还有这点爱哭的毛病像陈期，只是他宠着这小孩，家里的人也全都顺着，月牙儿倒是好久没哭过了。

“啧，过来。”李曜云没什么气势地叫道。

李寂月不动，吸溜下鼻子还翻了他一个白眼。

李曜云只好走过去，想抱下李寂月哄一下的，发现他个头又高了一些，有个大男孩的样子了，总拿他当小时候那么哄似乎有点不合适了。

“行了，说这么一句你还当真了。”李曜云拍了拍李寂月的肩头。

李寂月听了也没见开心，像是个不好哄的，把李曜云的手扒拉下来，一转身招呼也不打就出去了。

房子很大，李寂月不知道躲到哪个空房间里去了，韩秋霁一层楼一层楼地找。陈期有着做客的拘谨，不好意思跟着韩秋霁在别人家四处走动，只告诉他不要去二楼尽头那间房。

“什么？”韩秋霁吃惊道，“我爸在里面睡觉？我爸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不是，他来做什么？”

陈期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团，你这样就很小团哎。”

韩秋霁脸一红，嚷了一声：“信不信我叫你妈咪。”

陈期笑起来，他觉得自己可能年纪大了脸皮也厚了，正准备打趣，韩秋霁一扭脸跑了。

陈期上了二楼，往尽头走，柔软的地毯踩上去一点声儿都没有，他站在房门外，意外听到里面的人在说话。

“我不明白你怎么能够忍受和另一个人分享的。”

声音和韩其野的一样，不过陈期现在可以分辨得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本领，大概和一个人朝夕相处了十几年，那人的汗毛少几根都能看出来吧。

韩其野没有说话，或者看着李曜云，因为陈期听到李曜云又说：“看我做什么，我和那小屁孩能一样么？再说我也不是心甘情愿的。”

“我知道。”韩其野终于开口了，“我要不是你弟，下场也会和元沧一样。”

陈期想起还在家里等他的连思郁，这个人回来了，那些魂不附体的过往好像变成了上辈子的事。

李曜云不知道这件玄幻的事，但他一向懂得怎么拿捏陈期。因为在他们中间夹着一个韩其野，陈期再恨他也奈何不了。

恨也是种情感，比一般的情感还要更强烈。像陈期这样的人，这一辈子可能也只恨过一个人。被他浓烈地恨过，人生也不是毫无意义。

李曜云干笑几声，没有否认。

“我看你根本介意得很，实在不行就——”

“用不着。”韩其野阻止他说下去，“陈期觉得这么过开心就行。”

“你不是不开心？”

陈期攥着自己的手指，他知道的，但他选择了忽视，因为没有办法，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抛下连思郁。

这次韩其野沉默了许久，他轻轻叹了声气，像是吐了口烟：“比前几年开心多了。”

陈期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连下楼都没有一点声，外面的阳光已经很烈了，还好庄园里的树都是树冠很大的品种。

韩秋霁不知道什么时候找着了李寂月，两人正躺在树下说着什么，时不时传进来一两声年轻清脆的笑声。

陈期拿出手机，问连思郁在做什么。

“在想你。”连思郁回答他。

陈期突然叫他：“元沧哥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