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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自家庄子外的河道上,救下一位姑娘,那姑娘可惨了,十八九岁的年纪,可瘦可瘦,肚子上好大一个刀伤,尽管被她勉力裹上了,可泡在水里能有个好?
大少爷发现她时,她脸上已经没什么血色,人也昏迷不醒,呼吸非常微弱,立刻请了大夫来看,三五天仍是不醒,斟酌考虑下了猛药,才激回生命力……这些天一直养在这个院子里。
那姑娘是个倔强的,受人恩惠,她并不扭捏,坦言必报,近些天一直在同大少爷说织艺布匹,已经聊出新花样,她竟是个织娘,但听口音,似是京城那边的人,显是受了很多苦,可她对自身经历一语不发,不诉苦,也不说委屈,是个极坚韧顽强的姑娘。
京城来的,织娘,落水……
温阮很难不猜想,这姑娘恐就是京城织女失踪的一员,又是娘娘教造的孽。
霍煦方是和这姑娘日久生情,互相倾心了?
他是个很知礼,很懂分寸的人,比起商人,更多的是君子儒雅的气质,不会玩强娶豪夺那一套,真要玩,也不至于二十好几了还单身不娶,如今光天化日,当着众人面,也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显然求爱之路异常辛苦,逼的架子不能摆,脸也不要了。
长随是个机灵的,听弦闻雅意:“可大少爷对关姑娘这么好,这些时日亲力亲为照顾,又不欲关姑娘为名声所累,都没让她知晓,也铺好了后路,不叫任何人有说闲话的机会……”
霍煦方阖眸:“深情已赋,无怨无悔。”
长随:“您就不觉得后悔,不会怪关姑娘么?”
霍煦方:“为何?情之所系,心不由己,这是我自己的事,同她无关。”
长随:“如此说来,关姑娘离开,是她的损失。”
“不,是我。”霍煦方苦涩,“此后余生,我大约会活在追忆里,踽踽独行,惨淡寥落,但我仍不想耽误她,只盼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四季如花,畅快欢颜。”
好一个情伤忧郁,芝兰玉树,让人心软的翩翩佳公子!
温阮:……
察觉到邾宴走到身边,他才意识到刚刚看热闹太心急,没等他一起:“抱歉,我刚刚……”
邾晏却示意他压低声音,看前面:“霍家人……都这么爱演么?”
从跳脱吵闹的霍二少,到小小年纪为了骗糖吃撒娇卖萌手段用尽的小幺,到虽然礼数周全但试图碰瓷悄悄塞钱的老爷子,再到眼前这个之前分明举止风度皆有分寸的大少爷……
都有种与俗世普通人不一样的特别气质。
“其实也不……”温阮痛苦抚额,轻轻点了点头,“但他们都是好人。”
“嗯。”
邾晏也看出来了,真要想扣住一个人,以霍家的财力也好,手段也好,人脉也有,有的是法子,非要用这种舍下脸面的求法,不过是因为……
想求的,是一颗真心。
是那人的情愿。
总之不管别人怎么劝,霍大少爷就是不走,好像伤透了心,动不了了。
关之玉终于憋不住了,从藏身的角落走出来:“你知道我还没走是不是?”
她果然很瘦,不知吃了多少苦,手腕细的仿佛一折就能断,但她长眉微扬,杏眸静稳,眉眼间有股通透的英慧之气,美的很独特。
“当然不知……”见姑娘面色不对,霍大少立刻转了口风,“你身子还未大好,若这般匆忙离开,我的人再追上去,跑动间对你的身体消耗很大,若我是你,必先制做已然走了的假象,等霍家的人追出去,这边没人了,再静静离开,有了这个时间差,不必跑也不必累,对身体好。”
关之玉:“我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她目光滑过院子里的两个陌生人,邾晏和温阮,她都没有见过,但光看衣衫气度,她也能看出来是贵客。
“……你不该来的。”
“我不来,才会后悔。”霍煦方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看得出很想靠近,手却握成拳负到了背后,一动未动。
关之玉闭了闭眼:“大夫说,我伤到的地方不对,江水又寒,恐这世无子女缘份。”
她被掳出京城,船行至江南,她听到了那群押着她们的人聊天,她不愿成为为这些人赚钱的工具,奋力反抗,脱离了那些人,但也被那些人一刀戳进肚子,九死一生。虽侥幸活了下来,已然伤及小腹宫体,大夫说的委婉,但她心里明白,这辈子恐怕很难同人孕育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