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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无雪:“……”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冬下桑。
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素衣。
他已经好些天没有用神识勾动春华了,御剑也只是拿春华出来当普通灵剑用,因此平常春华都被他收在灵囊里。玄方给他准备的法袍他也没穿。
只这么一身素衣法袍,再加上腰间一个灵囊、手中一坛美酒。
似乎确实挺像个普通弟子的。
“我不过是站在这里,你怎知我就是落月弟子了?”安无雪不疾不徐地问。
那几人一愣。
蓝衣青年这才细细打量了安无雪一眼。
方才远远看去,他便看出安无雪身量修长而身姿挺拔,像个练剑的剑修。如今细看……
“……你还长得挺好看的,”那人嘀咕道,“看上去和我等差不多大,也不似修行千百年的人——该不会也是首座的炉鼎吧……?”
安无雪:“……”
“不对,我们和你说这么干什么?我们都在这等这么久了,你站那不动什么意思?”
安无雪从不与寻常弟子或是仙修计较,可不计较不代表任人呼喝。
他轻笑一声。
那几人便见这位“守门弟子”分明露出了笑颜,不知为何却没了先前那般闲适近人之感,好似一把饮尽风雪而归鞘的名剑。
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安无雪突然将那坛冬下桑扔来,说:“拿着,进来。”
蓝衣青年下意识赶忙接住了那坛酒,仿佛他稍不注意,便会造成无法承担之后果。
这个“守门弟子”看似言语温和,一言一行却又让人心生畏惧。
几个薛氏送来的炉鼎面面相觑,没了先前的盛气凌人,蓝衣青年更是格外憋闷地抱着冬下桑,领着其余几人走进院门。
蓝衣青年不忿地想着——等首座出来,他定要想办法告一告这没有礼数的美人的状。
可进了院中,寒梅随着长风而落,毛茸茸的白团子从积雪中一跃而起,飞入素衣青年的怀中。
对方面上威肃淡了一些,一双桃花目浸入温柔中,嗓音温和道:“你怎么又蹭了一身雪?”
小兽在安无雪怀中滚了滚。
这些人虽然选了炉鼎一途,资质不高,但好歹都是仙门望族养的,见识不浅。
蓝衣青年一眼认出困困是极为稀少、常人难以驯养的瘴兽。
而这院中似乎仍然没有其他人走出……
蓝衣青年神情一震,猛地跪下,求饶道:“我等有眼无珠,冒犯首座……”
他嗓音都颤抖了起来,“首座恕罪——!”
“安无雪”这个名字在修真界流传了千余年,千年前便立于两界高峰,千年后春华剑一出便举世震荡。
——谁能想到这个名字的主人不仅住在僻静寂寥到只有梅花的小院,还连个伺候的弟子都不留?
蓝衣青年顿时觉得手中抱着的冬下桑都不再清凉,反而烫手了起来。
可他此刻更是不敢松手,就这么滑稽地捧着一坛酒,低头跪在积雪中。
他身后那几个炉鼎也同样跪地抖动着,不敢出声。
安无雪仿若未觉。
他优哉游哉地给困困顺了顺毛,撇干净小东西身上的积雪,这才回过头来,面上笑意骤减。
方才还带着暖意的嗓音此刻只有冷然:“我听裴城主说是薛氏谢礼,倒是没想到是这么个谢礼。站起来。”
“首座……”
安无雪不说话了。
静谧才是最让人害怕的。
蓝衣青年完全不敢忤逆,同那几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一刻钟后。
蓝衣青年扎着马步,头顶放着姜轻送来的冬下桑,双腿打颤,双眼不住往上看着,生怕这坛酒倒下来。
安无雪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摇了摇头,叹气道:“脚步虚浮,身法修行不到家。就算修为可以靠双修走捷径,身法难不成也在床上练出来吗?空有不扎实的修行,对战之时的法诀咒术又要从何而来?”
蓝衣青年欲哭无泪,一张姣好的面容都皱得没了原样。
“首座……”
有几个炉鼎是努力练剑的啊!
“我问你,”安无雪总算入了正题,“薛氏送你们来,是如何教你们的?”
若安无雪是在刚才进门之时便显露身份问这句话,这几人还会巧言令色一番,而若是安无雪显露剑锋,以杀身之祸胁迫之,这几人也会觉得事关重大,反而不敢直言,说出来的话未必能够全信。
但此刻蓝衣青年被自己的愚蠢坑了一把,巴不得安无雪赶紧放过他,他根本没了扯谎的心,小心翼翼地用头顶着酒坛,老实交代道:“家主说首座死而复生,千年不曾现世,也许很久没有见过什么美人了。我们要是得首座青眼,指不定能有大机缘,连那死而复生的方法都能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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