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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对面的牢房,那个被关起来的妇人却是不受外物打扰,一心供奉着自己心中的菩萨。
变得安静下来的牢房中,只有狱卒走动偶尔发出的声音。
吃午饭的时候,被送进来的张俊依然没有醒。
直到下午,从监牢的气窗上投下来的光线夹角逐渐变小,他才睁开了眼睛。
睁眼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短暂地空白了一瞬,随即眼前的血色又蔓延上来。
血血血,到处都是血。
红烛扭曲、燃烧,喜堂变成修罗地狱。
他的神色也随之变得疯狂扭曲起来,手脚上戴着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声响。
同一时间,在他牢房左右等着他醒来、想要跟这个新来的狱友说话的囚犯也开始制造出了动静——
“沅君,沅君……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沅君!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啊啊啊……!!”
左侧传来这个男人嘶吼的声音,伴随着他用头“咣咣”地撞墙。
跟关在对面的那个女子正好相反,他是殴打妻子施暴者。
只不过他把自己的妻子打死了。
本来他的家里也一样,想要把这件事情掩盖过去。
结果因为他打妻子的时候,隔壁邻居出来相劝,被他失手打残了。
所以这件案子才被捅到了县里。
何县令也在查明案情之后将他收押。
而此人一开始毫不悔改,直到几日前,一到这个时候,他就会见到死去的妻子来找自己。
不管他是醒着还是睡着,睁眼还是闭眼,眼前站着的都是那个被他打得头颅都凹进去一块的女人。
明明打她的时候,他丝毫不觉得她这样恐怖,可是当她化身鬼魂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开始害怕起来,从一开始的色厉内荏到现在跪地求饶。
而张俊右侧监牢传来的则是仿佛要断气的动静。
那个男人像被人勒住了脖子,用手在墙上地上不停地抓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声。
他是一个惯偷。
在路过太平县的另一个村时入室盗窃,因为看到那家的女主人漂亮,瞬间就起了歹心。
趁着女主人的丈夫熟睡,他把人打晕,然后对妻子用强。
在遭到反抗的时候,他就用绳子把女人勒死了。
等到发泄完□□,看着床上的尸体,他才慌了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这个时候,男主人恰好要醒来,他心下一横,又把男主人给勒死了,还去了旁边的房间,把两个熟睡中的孩子闷死。
带着偷来的金银,他逃了一段时间。
最终被捕头抓获,关进了监牢,等待问斩。
他也是一开始破罐子破摔,十分嚣张,还在挑衅狱卒。
自从几天前,每到这个时候就感到有人在勒他的脖子,无法喘气,才变得生不如死。
牢头怀疑过这两人是在作戏。
而且他们手上都沾着人命,毫不无辜,就算真的是冤魂索命,死在牢里,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所以没有管。
面对这两个一到点就发出各种异响、行为举止跟神情都非常恐怖的狱友,住在他们对面监牢的女人却是始终镇静。
她在地上用棍子画出了歪歪扭扭的观音像。
她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是无辜的,县令把她关进来只是为了保护她。
不过一开始,她整个人都是绝望的,懦弱地哭泣不止。
直到某一日醒来,她说自己梦到了观音菩萨。
菩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需要历经的劫难。
唯有度过去了,她才能修成正果,变成观音菩萨在凡间的化身,普度众生。
从那一日起,她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不管对面传来的声音多大,她都不在意。
今日也是如此。
只不过今天当她再次专注地在地上描绘着自己画出的观音像时,那两个经受着折磨、痛苦不堪的犯人忽然同时扑向了栏杆,朝着她伸手:“救我……观音大士……救我!”
女人这才有了动静。
她抬起头,还残留着伤痕的面孔笼罩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看着这两个向自己求救的罪人,她嘴唇一动,说道:“睡吧,去梦中忏悔,然后安心等待死亡。”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两个疯癫无状的人一下子定格住了,仿佛那些恐怖的幻象都从他们眼前如潮水退去。
他们重新安静下来,瘫倒在了地上。
狱卒仍旧是朝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见他们没死,便没有费心来看这两个人渣。
而张俊从稻草铺成的床上起了身,睁着血红一片的眼睛看着对面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