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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一位。”裴云升一边扫过这酒居里的装潢跟在一楼奏乐的歌伎,还有随处可见的漂亮侍女,然后抛了一锭银子给小二,“其他人还没来。”
见这是个阔绰的主,小二立刻更加殷勤了。
看到这个眼生的公子轻车熟路地往里走,眼看着就要上楼,小二连忙拦道:“公子——”
两人叫他拦下,听他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楼上的雅间今天都让客人定下了。楼下的厢房也不错,而且能更清楚地看舞乐,不如——”
“楼上都满了?”
裴云升停下脚步,在楼梯上转头看他,很有些不满的样子。
小二赔着笑,见这位公子看向他身后跟来的小厮,说道,“大师怎么说的?说我这个月出门必须得坐在高处,否则运势不旺。算了,不吃了,换个地方。”
他的小厮点了点头。
于是,裴云升转身下来就要走人。
眼看这位阔绰的客人就要走,小二心道“别呀”,就听那个看着脸色蜡黄、很不起眼的小厮迟疑地道:“大师好像还说……东南利公子。”
东南……东南……
见有转机,小二立刻分辨哪个方向是东南。
找到以后,他马上堆起了笑脸,指着那个方向道:“巧了,一楼东南方向正有个上好的厢房,我领公子去?”
裴公子一脸勉为其难。
他又看了自己的小厮一眼,这才说道:“好吧,带路。”
“好嘞!”
小二立刻引着贵客朝那间厢房去。
等进了厢房,他又殷勤地报上了店里的招牌菜,然后问了这位公子的喜好,问他要怎样的侍女进来陪伴。
裴公子却是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都不用,不在高处,少爷我没这兴致,快把我点的酒菜都端上来,下去吧。”
“是是。”
小二连忙退了出去,不忘把门关上。
一旁垂着头站立的陈松意这才直起了身,打量了这个厢房一番。
裴云升同她一样,看着四周,尤其看了看天花板,然后抬手指了指上面:“这里?”
陈松意点了头。
刚刚一踏进来,她便算了陆大人他们在哪一处,顺便算了那块令牌的下落,都在这个厢房的楼上。
裴云升看着这个高度,如果房间是在隔壁还好,还可以听到他们在讲什么。
但是这样上下两层,想要听到他们的交谈就难了。
不过陈松意显然在意的重点并不是这里。
她打开了窗,探出了半个身子去,朝着外面看了看。
陆大人在上面,并不用她去听他们讲了什么。
她想做的是别的事。
楼上雅间。
陆云坐在桌前。
在初见完自己的上官跟另外几位大员的威严面孔以后,他刚刚消化完这件事六部牵涉之广,坐下来没多久,他就再次被走进来的人震撼了一番。
作着寻常富家翁打扮的马元清带着他的义子一从外面进来,桌前正在交谈的三位尚书跟刑部侍郎就抬起了头,然后起了身。
以吏部尚书为首,几人向着进门的马元清拱手行了一礼,笑着同他打招呼:“马公来了。”
“马公请坐,呵呵。”
马元清走了进来,对他们点了点头:“诸公来得早。”
哪怕他没有穿惯穿的官服,身上也带着久居高位的威势。
陆云看着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如此荒谬。
马元清竟然跟屋里的这几位当朝大员同席而坐,这颠覆了他的认知。
宦党跟文官的立场对立,私下里从来没有坐在同一张桌的时候。
哪怕是士人出身的卫午,又或者名声不错的钱忠,在文官——尤其是世家出身的文官看来,都不是一路人。
可当陆云看到马元清的时候,又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自己回京之后受到的威胁,还有一家十三口离奇葬身火海的同僚,能把一切做得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也就只有他了。
他心中荒凉,在马元清入座之后,忍不住嘲讽道:“下官今天真是开了眼了,没想到身为陛下手中的利刃,一直打压文官、打压世家的马大将军,竟然会跟几位大人结盟。”
他说的话没有让桌旁的人变脸。
就连马元清的义子都只是立在他义父身后,抱着剑朝他看了一眼。
陆云目光再次扫过自己的上官礼部尚书,还有工部尚书跟刑部侍郎,再到身为六部之首、地位最高的吏部尚书,只摇了摇头。
“下官何德何能,能让几位大人如此不计前嫌,就为了下官一人,愿意跟对付过几位的马大将军合作。”
礼部尚书笑着开口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世界上又哪有永远的敌人呢?马公你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