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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看着他的表情,自嘲一笑,道:“你的主人手眼通天,将整个皇陵的人都收买了,本官势单力薄,不屈服又能如何?”
小吏放下手,干笑着不敢接话,最后才道:“总之,大人退这一步,以后就是海阔天空,前程似锦。卑职这就先回去禀报这个好消息,后面要怎么安排,很快会有人来通知大人。”
他就是底下干活的,只负责送东西跟传话。
“去吧。”陆云一副萧索的样子,仿佛从云端坠入了污泥里。
小吏也没有在他这里停留,脚下生风地离开,心想总算到这一天了。
等这差事一了,自己就能拿到所有报酬,过个丰厚的好年。
……
相国寺。
打扮低调的钱夫人背对着刚才热闹发生的方向,不安地喝着茶。
她年纪刚过三十,生得很有福相,一看就是生活无忧。
后宅安静,没有什么勾心斗角,过得十分舒心。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她出身不高,只是县丞之女,嫁的夫君官职也不高,在京城砸不出个水花来。
但她的夫君却有个极好的义父。
义父他老人家深得陛下信任,就连派枢密使付大人去江南调查那桩大案,都任义父为副使。
不错,钱夫人的公爹,她夫君的义父,正是景帝身边的大太监钱忠。
在马元清权倾朝野,其他宦党飞扬跋扈的时候,钱忠也一直保持着低调。
他忠于景帝,从不因自己对帝王的救命之功而矜傲,只跟在景帝身边为他办事。
他对景帝忠心,对大齐也忠心。
在好几位名臣落难的时候,他与刘相一起在暗中斡旋,保全了他们的性命。
景帝为了制衡世家、培养自己的臂膀而提拔起来的宦官一派,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名声都可以说是恶劣至极,钱忠是少有的还能得到正面评价的一个。
身为宫人,他注定无后,所以收养了一个义子。
这个义子是他出宫办事时救起的流民孤儿,起名钱勇。
钱勇长大以后,他也没有刻意安排,只是让儿子凭本事做了一个小官,给他娶了个贤惠的妻子,在京城安家。
等到钱忠年老体衰,不能再侍奉帝王,这个家就是他的归宿。
他也能出宫荣养,含饴弄孙,享受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
钱勇是个踏实的人,同他的义父一样忠君。
大概是看中这一点,所以今年冬天,他的上官让他领了一件差事,负责西郊的煤炭运输。
确保煤炭运送入京的总量,这是一件不容易出错,还容易在三皇子面前长脸的差事。
钱勇很是用心,上回西郊的煤矿发生坍塌,他也跟在三皇子身边,很尽职地处理了事况。
可就是煤矿那日一乱,结果就出了问题,他手上用来调动煤炭的信物不见了。
那是一块令牌,没有就不能调动从西山运来的煤入京。
钱勇不敢声张,发现以后独自一个人折回去找了很久,却没有找回来。
回到家中,他失魂落魄。
看着丈夫这魂不守舍的样子,钱夫人再三追问之下,才从他口中知道发生了什么。
钱勇苦涩地道:“令牌丢失就不能调动……差事办砸,三皇子不会放过我的。”
而且,如果令牌落在有心人的手上,他们直接把这一批用来稳定京城煤价的煤炭调走了,那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不光这个官职要丢,说不定还要被判流放。
义父年纪大了,或许不会遭到牵连。
可是等他从皇宫出来以后,在京城也就没了保障。
钱夫人闻言很害怕,但她更担心自己的夫君。
她想了想,试探着道:“能不能同掌管煤矿的那几家说一说,叫他们通融通融……”
她的父亲虽然只是县丞,却是京城万年县的县丞,知道西山煤矿背后的那几家不是寻常商人。
如果他们愿意松口,那这一环节不用信物,也可以把足量的煤炭调出来。
“夫人……只怕求他们帮忙容易,这个人情却难还。”
钱勇虽然心慌,但脑子清楚,没有忘记凡事都有代价。
那些人要是肯帮忙,绝对不是冲着他这个小官,而是冲着义父去的。
这个代价,他们怕是付不起。
再说了,若是去求他们,不就等于将把柄递到了人家手里?
与其这样病急乱投医,还不如先想办法跟宫里的义父递个消息,让他老人家来拿主意。
可钱忠与马元清等人不同,他在宫外没有府邸,所以要传递消息给他不容易。
钱夫人看着丈夫这两天寝食难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