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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陈松意对他笑了一笑,“谢小师傅。”
小沙弥有些不好意思,送她到门口便停下了脚步,然后微微躬身送她离去。
冬天寒冷,这位姑娘替她的兄长们捐了那么多香油钱,他们下山又可以救济更多的人,小沙弥也很希望能让她的善心得到些回馈。
约定好了中午回来在万安寺吃素斋,陈松意继续独自登高,上了高处。
来到那山崖上,阳光毫无遮挡地照下来,有些荒芜的北郊在阳光下一览无余。
陈松意目光一转,看到了自己昨日算出的那条路。
在未时三刻前她就要下去,在路边等着她今天要等的那辆马车。
山崖上没有栏杆,但是有一棵树。
陈松意取出了纸笔,在树干上铺开,然后凝神于目,开启了视野。
无形的天地元气再次在她眼中汇聚,在阵法的一角向她显现的时候,她也终于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那承载南郊跟西郊、牵动她感应的气机。
只见在横渠书院的方向,一股清气冲霄。
那是来自书院的文运。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刻在书院石碑上的横渠四句凝聚了书院的气运,令它历经风雨依然不倒。
无论是在新朝还是旧朝,都有能臣宰辅从其中走出。
那清气与她的共鸣前所未有的清晰。
陈松意心驰神往的同时也不禁想道:“那剩下那个是什么?”——是不是等明日去了东郊,自己就能知道?
看了许久,她才从书院的方向收回目光,沉淀了精神,画起了阵法。
她的心神沉浸其中,只觉得周围一片风平浪静。
想来今日在会馆,有赵山长、樊教习跟那位陆掌柜在身边,自己的哥哥应该也能游刃有余地应对才是。
然而,此刻的会馆中——
程卓之觉得自己像一粒碎石子,在波涛汹涌的浪潮中根本找不到容身之处。
他本以为自己一来就会稳稳当当,只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向着女儿一开口,旁人就会跟着劝服,然后三言两语便把人劝回来。
可没想到少女并不在。
在这里替她接受几家谢礼、跟他们打交道的是她的兄长。
看得出来,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松意的这个亲兄长算不上熟练,也算不上沉稳。
程卓之在旁看着,就知道他甚至连当朝首辅跟次辅都不认识,全是他老师跟他身边的陆掌柜在帮忙。
程卓之看着他,忍不住想道,要是站在那个位置接受道谢的是自己该有多好?
又或者说,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明珠没有回来,松意也依然是他的女儿,那今天站在那里的就是自己了。
他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又想上去,可跟陈寄羽这样的年轻人他攀不上关系,跟其他人攀关系,他就更没有这样的面子,只好站在原地,想走又挪不动脚。
陆掌柜也很煎熬。
他这辈子都没接待过这么豪华的阵营。
卫国公府最简单,管事只是替卫国公送东西、送帖子来,邀请陈松意有空去国公府做客。
这可以等一等。
在颖国公家的小公爷跟两位相爷之间,他最终先选择了后者,想先引赵山长跟陈公子见他们两位。
然而,两位相爷却表示,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既然是刚刚柜台前那个贵重的年轻人先来的,那就应该由他先。
王相:“我的来意跟徐小公爷一致,可以等一等。”
刘相更是道:“老夫只是趁天气好来访友的,不用管我。”
陆掌柜:“……”
他再看向厉王,想着能让两位相爷都先紧着他,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赵山长跟樊教习看清厉王的相貌,却是被唤醒了记忆。
陈寄羽听两位师长有些意外地开口道:“这位公子,是那天在济州回春堂的……”
那日他们跟任通判一起,送松意去回春堂包扎伤口。
正说着话,就见他由温大夫陪着从楼上下来。
因为他气质跟形容都太过出众,两人还猜想过他的身份。
再就是他一现身,松意就仿佛失了魂,直直地盯着人家看,叫他们又更印象深刻了几分。
听到“回春堂”三个字,萧应离也想起来了。
那天他下来,正好看到三位老先生在楼下。
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姑娘,一见到自己便失了神,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那双眼睛里承载的感情之复杂、情绪之激烈,令萧应离直到上了马车都还记着。
眼下他看着赵山长跟樊教习,曾经的疑惑跟眼下乍现的灵光立刻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