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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教习也笑了起来,捋着胡子道:“我们年纪大了,比不得他们身强力壮的,更注重养生,每日起来还打一套五禽戏,又不像他们一样跑到甲板上去吹风,当然不会感染风寒。”
至于陈松意,她修习《八门真气》。
虽然身形看着依然纤弱,但却比其他人不知道强健多少倍,自然风邪不侵。
水土不服这一桩,他们娘亲也早有预料,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就给他们装上了一包盐跟一包土。
水不好保存,但这二者容易。
陈寄羽刚离开江南地界没多久,有水土不服征兆的时候,陈松意就按照母亲的叮嘱,用带来的盐跟土给他泡水喝,所以他水土不服的问题并不算严重。
而这偏方,同船上有人喝了,有人不喝,症状便轻重不一。
至于樊教习所说的去甲板上吹风,其实他们也没去。
只不过是那日有人从码头上买来了几尾好鱼,打算烹调了做鱼羹。
然后又沽了两壶酒回来,作为难得从题海中解脱,浮生偷得半日闲的庆祝。
结果喝得多了些,酒力一散发出来,有人觉得热就开了门窗。
引了江上的风进来,听着外面的雨声,还击箸放歌,颇有些江南狂生的做派。
赵山长不知是想给他们放假,还是想让他们吃些苦头,虽然听到了动静,却没有阻拦。
而陈寄羽虽然沉稳,却不能不合群,同窗好友们既然相邀,他便去了。
作为船上厨艺最好的人,陈松意还肩负起了给他们烹调鱼羹的任务。
结果就是这一作,这群年轻举子就在抵达济州的前一天倒下了。
温暖的屋子里,赵山长看过了这些穿着厚衣服、喝着药,神情蔫蔫的、还在流鼻涕的学生,没有半分同情,还沉着脸道:“看,叫你们放纵,叫你们吹风喝酒,现在知错了吧?”
“学生知错……”
众人蔫蔫应是,便是症状轻微不少的陈寄羽也没有反驳,认下了老师的训示。
去送大夫离开的陈松意跟樊教习回来,正好听赵山长的声音在道:“……年年上京赶考,年年在路上都有人生病,运气好一些的去到京城再发出来,就这样错过科举的数不胜数。
“错过了科举,又没有盘缠回来,就只能留在京城,想方设法地谋生。便是拖到三年后再考,省去了入京的波折,心气也已经淡了,灵气也蹉跎光了。
“在旁人看来,这是运道不佳,可在老夫看来,就是心里没数!天气变化,环境变化,都是变数,唯有周密计划,谨慎行事,再配上强健体魄,才是成事的关键。
“眼下只是上京赶考,有师长带队,有同窗结伴,便是被这样的小石头绊一下,也不用怕掉队。可等你们中了进士,外放去做官,如果连外放之地都支撑不到,你们又怎么去做好这个官呢?
“罢了,都好好想想,时间还充裕,我们就在这济州城盘桓几日,等你们好齐了再走。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万望记得不要放纵,要爱惜身体,强健体魄,这才是成事的本钱。”
里面又响起一声“是”,然后,等在外面的陈松意就看到赵山长沉着脸出来了。
借这次路途上的耽搁严肃地教育了学生,又敲打了他们,赵山长一转头就又露出了笑容,半点没先前那副严肃的样子。
尤其听了樊教习转述大夫的诊断结果,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陈松意从其中看出了些像军师裴植一样狡猾的气息,只听他道:“就让他们在这里喝几天苦药,我们自己出去逛逛。”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半点也不在意外面还下着秋雨,从长随手中接过伞就准备出门,“船上的鱼做出再多花样来,不也还是鱼?哪里比得上济州城里的羊肉汤。”
原来,就算里头那十几个不生病,赵山长也是打算在济州城停留几日,带他们访友的。
他有一位同年好友正好在济州为官,从船上一下来,他就让人持了自己的拜帖去了。
樊教习笑呵呵地跟上,不忘招呼陈松意:“现在好了,就只有我跟小姑娘沾光。”
赵山长撑着伞,踏入雨中,笑声传来:“他们每回下船,不也绕着我们两个老头子走?走,不带他们,就带你们两个吃好吃的去。”
陈松意撑了把大伞,跟樊教习走在一块儿,心道:“学兄们前面下船绕着赵山长走,赵山长当时没说什么,结果都记着呢。”
看来回去以后,他少不得还会让长随露口风,让这些病员知道都错过了什么。
听见声音远去,坐在靠窗位置的陈寄羽放下喝干的药碗,对屋里被药苦得愁眉苦脸的同窗们道:“老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