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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奉上来的茶水,她都只是沾了沾唇就放下了,眼睛不时地看向门外。
那两道脚步声一响起,她就知道自己等的人来了。
而程明珠在门外用来酝酿情绪的短暂停顿,她也没错过。
在她这么多个身份,这么多重伪装里,陈松意其实最不喜欢的就是程家孝女。
这会让她有种陷回第一世牢笼中的错觉。
但这样做是必须的,所以她能耐着性子陪她虚情假意。
“明珠妹妹……”她装作现在才知道程明珠来了,起身想要上前,又似乎介于身份停住了脚步。
要这样在陈松意面前做小伏低、曲意逢迎,程明珠心里其实很不爽。
但是,当看到在这里等待的陈松意跟当初刚进京城的自己身份完全对调,她就又平衡了。
陈松意身上穿的只是很普通的成衣,首饰也很朴素,完全不成套,肩上背着个寒酸的包袱。
她一张脸苍白没有气色,一副生病倒霉的样子,跟当初的程家嫡女完全是天上地下。
程明珠越看她,心里便越松快。
都这样了,还要死撑着不回程家,为了一点钱出去帮人找店开店。
她这么拼死拼活,才把陈家撑得有了那么点起色。
真是可笑又可悲。
她想着,快步上前握住了陈松意的手,噙着眼泪,满脸惊慌:“你来了,你可算来了!娘她突然倒下,珠儿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母亲她怎么样了?”陈松意似乎眼下全副心神都在养母身上,对程明珠完全是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握紧了她的手,紧迫地望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程三元家的在旁看着,见她脱口而出了这句话,似乎说完才想起自己已经离开了程家,这样叫僭越了,才又神色灰暗地改了口,“不,我说错了,是夫人她怎么样了?”
见她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如此清晰,程明珠心中又舒爽了几分。
表面上,她哽咽着摇头,一副说不出话的样子。
程三元家的连忙走上前来,一边作势擦泪,一边配合地道:“松意小姐何必叫得这么见外?虽然你从程家出去了,但程家的族谱上还是留着你的名字的。夫人这回来江南,遭了这些罪,不就是因为放不下你,怕你受苦,想着接你回去吗?”
她说着,像是扯动了愁肠,又侧过身去垂泪。
陈松意也跟着红了眼,面露懊恼地道:“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跑回来……”
程三元家的在手帕后面觑着她,见她还是一副这样至纯至孝、很好拿捏的样子,便觉得夫人真是深谋远虑,把她养成这种性子,就算跑再远也还是在她们的掌控中。
她能跑回江南,那都是得了忠勇侯府那个纨绔子的帮忙,还有几分好运才回来了,脱离了那个纨绔子,她还能做成什么事?
陈松意感应到了她的目光,只当没看到,继续向程明珠焦急地问:“我一回来,听到外面的人都在传母亲吐血昏迷,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娘她还没醒,大夫看了都说不大好。”程明珠摇着头,演着演着也确实透出了几分焦急,“我是没有法子了……姐姐你快随我去看看娘吧。”
“走!”
陈松意拉起她,一副比她还急的样子。
程明珠立刻配合地指路:“这边!”
然后便带着陈松意去了后院。
白日的后院人来人往,因为主母倒下,人人脸上都添了几分焦急神色。
走在回廊上,陈松意看到自己昨夜来过的房间外多了好几个家丁护院。
听程明珠说“快一点,就在前面了”,她于是收回目光,追随着她加快了脚步。
一来到刘氏的房中,陈松意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
昨夜乱掉的摆设已经恢复了原样,她朝着箱笼的方向看了一眼。
感应没错的话,东西还在那里。
再往里间走去,看到的就是床上昏迷不醒的刘氏。
她额头上戴着抹额,整个人烧得发红发烫,还在不安地发出呓语,症状跟小丫十分相似。
看到这一幕,陈松意心中就确定了,奚家那边应当是等到了自己看到的那辆马车。
术法破了,刘氏遭到反噬,才吐血昏迷。
确定这一点之后,她就松开了程明珠的手,也没管落在地上的包袱,直接扑到了刘氏床前:
“母亲……你快醒醒!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在她身后,程三元家的上前捡起了包袱,跟程明珠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中均有着放松跟不屑——就这样的,哪里还需要她们哄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