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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松意同在上马车之前一样伸出了左手,五指连动,飞快地掐算了一番,随即说道:“你是西南人士,母亲早亡,原本有个弟弟,没有养大——难产了吧?”
“对对……”
小莲一听立刻点了头,她知道在京城里有很多人也是这样,掐算一下就能说出你的一生。
可是她是流民,从来没有人会关注她的命运如何,而且那些有着这种本事的都是身有残缺的人,从来没有像小姐这样的人能够说出这些的。
陈松意望着她,她的那双眼睛里仿佛有着叫人平静的魔力:“你的父亲从春天开始就生病了,一直熬到这个月初。”
小莲面露黯然,点了点头。
父亲是怎么得病的她还记得,本来是可以治的,可是他们没有钱。
陈松意已经放下了手,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地说下去:“你的命格亲缘淡薄,父母兄弟都会早早离你而去,所以早年飘零,直到二十五岁才能定下。到时候你会遇到一个人,是个货郎,家中有几分薄田,你们会结为夫妻。你命中有一儿一女,艮宫落乾,大的那个是儿子,乾宫落巽,小的那个是女儿。”
“你的儿子来日不会留在你身边,他会去参军,在边关很得他的上峰赏识,女儿会嫁个好人家,不过你的女婿也会离家。”
小莲听着前面的话时,神色一直是黯然的,可等听到二十五岁那年会遇到一个人,他们会成亲、自己会再有一个家的时候,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虽然对母亲早亡,现在才十二三岁的她来说,成亲代表了什么她不知道。
但能再有一个家,这意味着什么,她却是很清楚的。
对于未来,她眼前一直蒙着一片迷雾。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人在她面前拨开这层迷雾、让她看清未来是什么样的时候。
可惜陈松意说到她的儿子跟女婿都会离家去参军,她就停了下来。
小莲只觉得前方的光明一下子定格了,那些变化的画面停了下来,让她不由得焦急起来。
“然后呢?”
想要知道未来的迫切,让她忍不住主动问了陈松意,“小姐,然后呢?”
陈松意没有说话。
早年命运飘零的她虽然在二十多岁再次拥有了家庭,生儿育女,但是幸福也不过就是只有一段时间。
随之而来的战争对青壮的征召,先是十户征一丁,然后是五户征一丁、三户征一丁。
到最后,连年迈的农夫都要被征召,上战场抵挡从关外到来的蛮夷。
她全家的男丁都会在这场战争中死亡,家中田地再也无人耕种,剩下的就只有年老的她。
连最后留在身边的女儿死去,她如同十二三岁时那样,想要再在头上插上草标卖身葬女也不能。
因为她已经年纪大了,眼睛已经哭瞎了,没有人会买一个无用的人回去。
国破家亡,那些曾经耀眼的世家贵族也会离开他们生活了祖祖辈辈的土地,迁移到更南边去。
陈松意在第二世战死在城破之时,没有看到边关被破之后,蛮夷的铁蹄践踏上大齐的土地,这个国家会变成怎么样,但是推演小莲的命运让她看到了这个国家的结局。
如果一切没有改变的话,那么所有人的命运都是如此,要么死亡,要么沦为奴隶。
她坐在行进的马车里,又再一次不甘了起来。
小莲看着她紧抿双唇不说话,于是没有再问。
只不过缩着身体坐在一旁,想着小姐刚才说的那些话,她又感到自己仿佛从中汲取了一些力量,没有原本那么茫然了。
马车之外,风珉骑着马走在旁边。
刚刚陈松意在用卦术推演,安慰小莲的时候,他一直在听。
跟他们出发之前她算那一卦,选择走陆路的时候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她的话语仿佛有种魔力,能够拨云见日,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
陈松意的推演术师承自她第二世的老师。
她的老师原本只是收了她的兄长为弟子,只不过看陈松意也对他的推演术感兴趣,所以一并收了她为徒。
这种推演术是从周易化来的,本来是在战场上结合天象、星象各种信息进行辅助推演的军师技能,耗费算力来推演人的命数,可以说是杀鸡用牛刀。
但是在边关的日子,他们的老师没事也会到城中去,去给城中的百姓算命,有时候收几文钱,有时候收一小袋米。
如果找他批命的人给不出报酬,他也不在意,因为他去给他们算这些并不为钱财。
这个时代的人总是很迷茫,不能够自主地掌控自己的命运,有这些给他们指路,做些寄托是很好的。